自己甚至怕性命成为他斗争中的筹码,因为此时此刻的谢钧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她不能拿明日的剑斩今日的他。22她放大了如今的矛盾,来指代难以明说的未知矛盾。通过送信这件事,一股脑不加掩饰地说了她对谢钧的忌惮,最后林蕴点点桌上那本记录谢钧变法策略的书册:“此前我与谢大人谈变法之策,是出于大人救我性命的感激,而且我能力有限,也只是将知识告诉你,具体怎么用,我不知道,但大人如今交给我的东西则不然,这份内容结合了大周的局势和大人你的变法思路,这很重要,甚至说得上机密,到底要不要与我说,谢大人你应当再多想想。”
“在我很难信任谢大人你的情况下,大人你应当慎重考虑,是否要如此信任我。”
说这话的时候,林蕴正直视着谢钧,所以她清楚地看到,谢钧的眉心微皱。在林蕴的自述中,谢钧一言不发,但显然听了这些话,他也很难高兴。谢钧沉默了一瞬,似是深思熟虑过,先说证据的事:“我看过证据,十分有用,你一番周折将这证据送到了我手中,我会让它物尽其用,也会为裴大人和他的养子讨回公道,这件事你做的够好,所以不必再对亡者心怀愧疚,此时你也不用再管,可以安心去种你的田。"<1
谢钧确实觉得,林二小姐这种心思浅的人藏这么大一个秘密,定是十分难熬,难怪孟大夫说给她开的安神汤剂量颇大。聊完证据,谢钧拿起被劝慎重考虑的书册,他高声唤道:“严明,送一个火盆进来,火烧得足些。”
听到这个吩咐,严明十分疑惑,这大夏天的,雅间里冰盆都摆了六七个,怎么谢大人还要火盆?
不理解但照做,严明汗津津地在伙计的不解下搬来一个火盆,里面炭火正旺,红芯跳跃,火舌翻腾,带着热浪。
严明离开后屋中又只剩林蕴和谢钧两人。
还有一个噼啪作响的大火盆,还有六个冒着寒气的冰盆。林蕴正疑惑谢钧为什么要搬一个大火盆进来,却见谢钧将手中书册轻轻一抛,纸页在空中翻飞了几下,落入盆中,火苗倏地蹿高,舔上封皮。林蕴惊呼一句:“谢大人这是做什么?”
“它给你带来负担了?无事,那等它不是负担的时候再拿出来。”谢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缓,但莫名其妙的,林蕴居然听出了一点委屈。好似是她让谢钧烧了书似的,可烧书的明明是他!谢钧睫毛半敛,接着道:“林二小姐还不想听我说此事?那我也不说了。3”不是?<1
她是想让谢钧知难而退,与她拉开些距离。但她又没堵他的嘴,只是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对他的不信任,让他慎重考虑再决定。
现在怎么变成她不想听谢钧说话了?
谢钧的三言两语之下,林蕴感觉如坐针毡,她站起来凑到火盆边,书册在烈焰中渐渐蜷缩焦黑,抢救是来不及了。
炭盆和冰盆离得近,天气本就热,再加上炭盆的作用,那盆冰都化得格外快些,林蕴也被热的有些燥,她烦躁地挠了下头:“谢大人做什么要烧了它?谢钧语气平静得像烧的不是他的心血:“林二小姐既然现在不想看,这东西也不好留,落到旁人手中后患无穷。”
见炭盆里烧得冒黑烟,熏得林蕴都有些睁不开眼,谢钧甚至有闲情逸致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下。
“林二小姐忍忍吧,此物不宜现于人前,就地处理了最好。”林蕴被熏得直眨眼,不是,这烟熏火燎的,就算要烧,非要在雅间烧,非要在她面前烧,他不能带回去烧吗?<2
林二小姐离火盆近,额间渗了细小的汗珠,谢钧气定神闲道:“有火盆在冰化得快,但这屋里有六盆冰,林二小姐若是热,可以把放在屋角的也搬过来,这样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冰多没关系,暂时化不完也没关系,他总能等到冰化的那日。<1他早说过,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变法一事起码要等到范光表死后才能开启,同她谈这件事他并不急。再说了,她纵是百般试探,最后还不是信了他吗?谢钧觉得林二小姐低估了她对自己的信任,若是不信,怎会将变法之策交出来?
她说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可感谢的方式那么多,她选择了最有风险的一种。
今日她看似在说送信一事,实际暗指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林二小姐若是全无想法,怎会细数此路会遇到的阻碍?5
给得太多,在对方接不住的时候,就是负担。像林二小姐这样的人,她若觉得还不起,便会想着逃避。
谢钧可不想逼跑她,那便以退为进。
听见林二小姐被烟呛得咳了两声,谢钧提起茶壶,将茶水倾倒在炭盆上,滋啦一声浇灭了,冒出缕缕白烟。
林蕴捂住口鼻,低头去瞧:“好像还有一小角没烧完?”谢钧将茶壶放下,道:“无事,我让严明拿出去处理。”听到这话,林蕴后槽牙都咬紧了。
所以,在屋里烧这玩意儿,纯属让他俩一起不痛快是吧!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