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间让顾宁熙想起他们少时同在月下赏的花灯。一晃经年,眼前景象竞有重合之感。街边支起的摊位五花八门,顾宁熙带陆憬顺着香气寻去,先要了一份油炸糕。小食琳琅满目,顾宁熙尝了一口,满意地想二人分食,今夜能吃到的东西多了一倍。
帷幔四周垂下的薄纱处处束缚她的手脚,顾宁熙干脆暂时将其掀起。她瞧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数时候都是擦身而过,谁会记得谁。尝过油糕、杏酪酥,顾宁熙正惦记着杨梅饮,可巧陆憬已吩咐人买来。饮子不冷不热,在这样热闹的灯会上也不便苛求。顾宁熙笑意盈盈,陆憬道:“去前边集市看看?”“自然!”
人潮涌动,同一轮明月下,谢谦、秦钰、甄源三人手中各拿了一块烧饼3才出炉的烧饼酥脆喷香,秦钰比对着袖中的字条:“是这家的酥饼最好吃,接下来我们要去永成街第二家铺子买油糕。”他们三人间,只有秦钰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理所当然是他负责带甄源和谢谦在京城中游逛。
谢谦咬一口烧饼,虽说进京多时,但他还是第一回这般悠闲地享一场京都盛事。
甄源道:“我看七夕之后,朝中又要忙碌起来。”尤其削减王爵的敕令一下,少不得他们要出兵镇压。“七夕,不谈政事。"谢谦堵了甄源的话。横竖陛下只会比他们更忙碌,连七夕都无暇与他们一聚,兴许此刻陛下正在理政。他们跟着陛下这样的主君,那当然是无所怨言的。
秦钰尽职尽责带着路,为了带两位好友出来逛灯会,他提前吩咐人探了几处地方。省得到时被谢怀澄嫌弃,说他一个京城人士,怎么一问三不知。三人往油糕铺子的方向行去,谢谦忽而指了右边的一处:“那里怎么这么多人?”
这个秦钰清楚:“他家的花灯最有名,听说有两三百年的口碑。从我小时候,每逢灯会他家便会支起摊子,挂些上好的灯笼作投壶的彩头,招徕行人。”谢谦闻言来了精神:“那去看看,凑凑热闹。”秦钰点头,这家花灯格外精致,亦非常舍得下彩头,每年的头筹都引不少人驻足。
甄源也无异议,谢谦笑道:“投壶而已,去夺个头筹试试。”他说得兴奋,一旁有行人听得了,笑着接话道:“郎君好志气,可惜来晚了一步,那盏锦屏花绽灯已经让人赢走了!”秦钰讶然:“今年这么早?”
他记得往年总要到灯会快散后,摊主放低了要求,方能有人赢走。“可不是!"那行人热心,与他们描述着精彩的情形,“方才前头围了那么多人,正是在看那位郎君投壶。”
依摊主的规矩,先是十支箭,须得十投八中,方有资格参与取头彩。接下来又是十支箭,一样的位置,却要隔一道屏风再投。“那位郎君十投十中不提,还投了一个连中贯耳。那屏风在他面前,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
行人说得绘声绘色,可见看得也是意犹未尽。那盏锦屏花绽灯给了郎君身畔的姑娘,摊主和看客们都是心服口服。甄源他们向行人道了谢,虽说已没了头彩,倒还想去看看热闹。一路上又听见不少人议论投壶的景象,惹得他们都生了好奇之心。听闻赢走彩头的那位郎君还未走远,摊主在与他们交代花灯保养之道。靠近些摊子,三人身形皆颀长。跃过人群远远望去,单看那背影,那分明、分明就是陛下啊!
这下子倒不奇怪了,陛下今夜好兴致。
谢谦三人尚未能来得及打招呼,紧接着他们就发现,陛下左手提了花灯,右手……右手却牵着一位女郎?!
确信此刻不是梦境,三人瞪大了眼,不约而同没有出声。再没有比陛下骤然拥有心上人更为惊世骇俗的了。怎么从前半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过?
秦钰、谢谦、甄源三人各自寻了角度,顺着那天青色绣芙蓉花的衣袂向上看去。
那女郎似有所感般,也朝他们的方向望来。1朗月清辉下,映照出一张芙蓉似的绝俗面庞。从没在京都见过这等美人。
还意外地无比熟悉。
三人面面相觑,一个不可能的答案呼之欲出。那位姑娘,好像、好像是一一
顾、
大、
人。<2
“那是顾大人的姐妹?“甄源开口,记得宣平侯府中有不少与顾大人同辈的女郎。
秦钰摇头:“不是,应该不是。”
谢谦揉了揉眼睛:“比撞见陛下与女郎同游七夕更为破天荒的事出现了灯会上所有的喧嚣骤然远离,在见到顾宁熙的那一刹,三人齐齐僵在原地。不期遇到三位熟人,他们眸中的讶异太过不加以掩饰,以致顾宁熙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悄悄往陆憬身后藏了藏。
正巧摊主也交代完了事宜,陆憬携了顾宁熙道谢,仍旧替她拿着灯笼。见到走近的已然魂飞天外的好友,陆憬态度坦然无比,目光还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
“呦,七夕,你们三人就这么凑合过?",秦钰”
甄源”
谢谦"…"<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