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心腹大患。可惜了,当年突厥如日中天,竞没能一举除去他。
雾气弥漫,夹杂着风雪,伸手不见五指。
被严加看守的一顶营帐中,两位使臣各自拢住袖中匕首,轮番入睡。随着日程迫近,他们已有四日未能安寝。
突厥诈降与否尚未得知,但陛下擢选使臣时,已言明此行利害。魏言、沈怀神色凛然,他们二人自愿出使。待事成后,若他们能在两军交战中保全性命,便勒马封侯;若不能,便追赠国公,荫庇子孙。
人固有一死,大丈夫何须惧也。
马蹄扬起的风声吹散浓雾,离铁山大营三里有余,雾气已消散。宿卫的突厥兵将率先发现敌情,当下谢谦不再犹疑,手起长枪落,鲜血染红了雪地。
谢谦一骑当先,率三百骑兵飞驰冲杀入突厥大营。大半突厥将士仍在睡梦之中,稀里糊涂起身查看时,便做了刀下亡魂。三百骑兵喊杀声震天,照利可汗大惊失色,来不及组织抵御,急急忙忙率众奔逃。
陆憬所率的一万精兵随后杀入大营,血水、泥水混溅,突厥部落陷入一片混乱。
已清醒过来的突厥将士们想要反攻自保,却发现四处不见上官们的身影。无人指挥,兵阵散乱,突厥兵马各自为战,人心惶惶。当发现他们的可汗已先行撤退后,绝望、恐慌笼罩了整座铁山大营。连日来的溃败,本就涣散的军心经不起这最后一击。风雪严相逼,大晋军旗猎猎,号角声嘹亮。突厥将士或逃或降,兵败如山倒。
阳光照不透积雪,此战晋军大获全胜,俘虏突厥部众八万,牛羊牲畜二十余万。
帝王亲卫于乱军中寻到二位使臣身影,魏言伤了一臂,沈阶右腿中箭。纵为文臣,但营中喊杀声起时,他们亦拼力斩杀二人,等到了援军。若无他们以身入局,照利可汗必定不会放松警惕。铁山军营破,漫山遍野的牛羊赶回南方,场景蔚为壮观。陆憬留副将清点铁山战果,休整一日,与谢谦同率精骑追击照利残部。大雪很快掩盖了马蹄痕迹,然可供照利逃窜的路线已定。照利收拢残兵败将继续北窜,妄图回归漠北,整军再战。他侥幸避开了西路甄源的追兵,却在绩口与新一路晋军狭路相逢。他胯下骏马躁动不安地原地踱步,照利亮出弯月刀,命前锋打探:“来者何人?”
“晋”字军旗在雪原中分外醒目,齐国公秦钰平定东线战事,奔袭前来会师,半道接陛下军令。
出征以来,他所遇皆非突厥精锐,一路推进畅通无阻,保存大半实力。诚如陛下所料,照利北逃,果然是经绩口。进军的号角吹响,秦钰摆开军阵,不给照利片刻喘息之机。两军血战,照利不敌,被截断逃往漠北的去路,只能再度折返。秦钰在北,甄源在西,陆憬与谢谦一路追逐,大晋对突厥的包围圈不断缩小\。
生擒照利必在此一战,如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风雪吹得愈发疾,在大雪中行军,对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照利自是艰难,对大晋将士亦然。
接连用兵二十余日,谢谦望着能见不足七步的山林,想起定襄大捷后京中传来的诏命。
皇后娘娘单独下了旨意给他,命他务必好生护持陛下,同时照拂己身。其实无需皇后娘娘懿旨,谢谦自愿意为主君赴汤蹈火,死而后已。然而在这片冰天雪地中,他再度无端回忆起诏书中的一字一句。诚如皇后娘娘所言,如今已不是他们征战中原时。陛下乃一国之君,身系大晋万千子民,如何能一次次以身犯险。
漠北不及中原,他望见身后在严寒中面露疲乏、尚能支撑的大晋将士们。陛下从来身先士卒,跟随陛下的精锐们皆是百里挑一,无一人会有怨言。自投到昭王殿下帐中的那一日起,谢谦与他的主君气魄相仿,除恶务尽。但此刻,好似有一道声音在百般劝阻着他。“陛下,"风雪呼啸中,谢谦听见自己开口,“此一带地形难辨,可否休整一二,待风雪小些再行出兵?”
陆憬勒住缰绳,他非专断独行之人,谢谦话语的分量足够让他考虑。陛下与武安侯在前止步,大晋将士们便也原地停下。征战沙场多年,谢谦无比知晓战机的可贵。哪怕只延缓一个时辰,都有可能让照利可汗逃出生天,日后卷土重来,再掀战火。
因而当陛下作出整军两刻钟,而后继续行军的决断时,谢谦只是稍加迟疑,便也遵从下来。
将士们依照阵型,寻了避风雪的地方,时刻警醒着,可随时投入作战。朔风刮过,军队欲再度启程时,陆憬系于马上的平安符毫无征兆的断裂。他忙倾身拾起,在盔甲上擦拭干净积雪。
陆憬解开平安符系带,因是坠于松软的雪地中,玉盾牌未碎,只是磕坏了一个角。
他再检查锦袋,原是锦绳与袋身连接处的绣线松脱开。元乐绣工平平,如此也不奇怪。<1
陆憬重新挂起玉盾牌,正想将断了系带的平安符收入随身的干粮袋中,蓦地一阵风刮过,将空了的平安符吹起。
举目望去皆为白茫茫一片,平安符断,那抹鲜艳的颜色消失于弥天风雪中。“陛下?”
见陛下久久未回神,谢谦上前开口,他拾到了玉盾牌碎落的一角。如此精心雕琢的盾牌,他也觉得可惜,半是玩笑道:“等凯旋回京,陛下请皇后娘娘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