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行刑
“你来做什么?"何絮来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戒备。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脂粉未曾施的脸。晏昭压低声音道:“焦家众人明日斩首,我要去见焦训之最后一面,你去不去?”
何絮来的瞳孔猛然收缩,手指紧紧攥住门框:“你疯了?这时候我去见她?若是被人看见.……”
“你们不是好友吗?"晏昭低声问道,“我以为,你会想见的。”“我…她面色倏然一滞。
……你何必在我面前说这些,"下一刻,何絮来便又转了一副愤恨神色,“如今见我倒霉,你舒心了罢?焦家犯了那么大的事,要装好人你自己去装,我不奉陪。”
语毕,她便"呕哪”一声关上了门。
管事的在一旁轻声解释着:“小姐这几日……实在是伤心欲绝,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晏昭摆了摆手。
她不过是想到何絮来与焦训之曾是好友,也许还顾念旧情,想要见对方一面,不过既然何絮来不愿意,倒也罢了。
晏昭转身离去。
可是那紧闭的房门,却又悄然打开了一道缝。善平司狱台内,依然是不变的幽暗湿冷。
晏昭走到关押焦训之的牢房外,停住了脚步。狱卒识趣地退到了走廊尽头。
“没想到,临死前最后来看我的,竟是你。“焦训之的声音沙哑,却意外地平静。
她靠在墙角,月光从高处的小窗斜斜地照进来,勾勒出几分少女瘦削的轮廓。晏昭将食盒放在了地上。
“尝尝吧,习艺馆膳堂今日做了古楼子和汤饼,味道不错。我还叫人去买了东平街的杏酪和三勒浆……听何絮来说,你爱吃这个。”那人慢慢转过身来。
她倒是与从前没有太大的变化一一依然是细长的眼,微挑的眉,两腮瘦削而唇瓣丰实…只是此刻,原先红润的唇却泛起了白意。她走过来,怔怔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饭菜。半晌后,焦训之轻轻一笑,突然抬头望向晏昭。“晏昭,你可曾后悔?”
晏昭被这一句问得一愣。
“是做这公侯之女好,还是做那乡野小道更自在?“焦训之歪着头,淡淡开囗。
一时间,氛围瞬间凝滞,
见晏昭不语,她便又收回了目光。
“……我时常想,若我并非焦家女儿就好了。"她开始在牢中慢慢踱步,“如果我生在乡野,会是什么样子?”
焦训之偏头看过来,眸子里倒映着晏昭的脸。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回来。”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拂过面门的风。
一一只是经过,而不带走任何东西。
“锦绣膏粱埋清骨,豪门深宅犹冤狱。"那身着脏污囚衣的少女于投进牢内的一线月光下站定,仰起头轻轻吟叹。
不知过了多久,晏昭终于再次开口,只是声音却有些哑然:“你…你如何知晓……
“嗬,“她回过头,眼中尽是兴味之色,“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何絮来那个蠢货,想从她那儿打听些事,太容易了。”晏昭低头笑了笑。
就知道何絮来是个不靠谱的。
“我做过最出格的事,估计就是撞了尤婵的马车…“她走过来,举起三勒浆一饮而尽,似乎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听,只是随口诉说着。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别人,估计以为她是在胡言乱语,可晏昭却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那是她唯一一次敢于反抗父亲的安排。
“可惜啊……“焦训之笑着笑着便留下了泪来,“可惜…只是此蛏撼树。”“此蟀未尝不可撼动青天,"晏昭突然倾身上前,“焦训之,你我同窗一场,若有话,尽可对我说。”
焦训之转过头来,定定看着她。
一一弯起唇笑了。
只是笑容里,尽是苦涩。
“如果我说,不告诉你才是为你好,你信吗?"她睁着眼睛,一字一顿道。“晏昭,这世上,有些事,我做不成,你也做不成。“那少女后退了几步,又隐没于黑暗之中,“有些时候,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长……你走吧,谢谢你的酒,也谢谢你愿意来见我。”
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晏昭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去几步,却又折返了回来。
“事有不成,然道却必成。"她轻声对着里头的人说道,“谁说你脚下的道不是道?不过有道无功罢了。道之一字,自在乡野,也可在朝堂。为心为用,则是道也。”
语毕,她便转身而去了。
这次,是彻底离开。
只是在她走后,黑暗中那隐约的轮廓微微动了一动。次日午时,西市刑场。
晏昭未作遮拦,挺直脊背站在人群中。
行刑时辰将近,焦家众人被推操着押上了刑台。焦训之手腕脚腕皆缠着锁链,她昂首走上,淡淡朝着台下扫了一眼,与晏昭目光相触时微微停顿,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紧接着,她便被压倒在了石台之上。
银亮的大刀倏然举起,刃尖上闪过一道冷光。那刽子手高喝一声,在台下众人目光中一刀劈下一一刀落下的瞬间,晏昭看见焦训之唇边嗪着一抹释然的笑意,仿佛终于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