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看着那香喷喷的纸包,看奶奶没要到,委屈了,小嘴一撇带着哭腔喊:“奶奶,我要吃桃酥……那桃酥好香好香!”
小孩子哭唧唧的声音在安静的院里特别响。
贾张氏一听孙子哭了,更来劲了,跳着脚指着李卫东:“听听!听听孩子哭的!没良心的!邻居邻居,不就该互相帮帮?这点吃食都………”
“够了!”一声不高的喝断响起。
李卫东猛地转过身,眼光像刀子一样扫向贾张氏,那眼神不算生气,但特别冷特别硬,一下子把贾张氏的闹腾压住了。
“孩子想吃,您做长辈的自己想法子。”
李卫东的声音清清楚楚,棒梗的哭声也小了,“我这东西,是给自家怀孕的爱人买的。
她身体重要,一口吃的也是我的心意。
邻居要帮忙是没错,可没有硬要别人家东西喂自家孩子的道理!”
他冷冷地看着贾张氏一下子僵在那、表情难堪的脸,又看向秦淮茹和还在抽泣的棒梗,语气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不太近人:“淮茹嫂子,看好孩子吧。
晚上风大,容易感冒。”
这话是叫秦淮茹把人带进屋。
说完,李卫东不再看这一老一小,抱着桃酥,大步走回东厢房门口,掀开厚布门帘进去了。门帘落下的瞬间,还能隐约听见贾张氏不高兴的啐口水声和低声埋怨秦淮茹:“没用的!孩子想吃都弄不来……”
门帘隔开了院里的冷风,也挡掉了外面那些偷看的、眼红的、算计的眼光。
小小的东厢房里,炉子烧得正旺,又暖又香。
煤油灯光虽然不亮,却把屋子照得暖暖的。
陈雪刚放下擦桌子的抹布,正要去看灶上的火,听到门响,转过身来。
她看见李卫东和他手里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点了灯。
“卫东!”她轻轻叫了一声,手扶着肚子快步走过来,脸上本来有点累的样子不见了,全是高兴的光,“回来啦?外面冷吧?快……”
她的眼光全被那个纸包吸过去了,“这……这么大一包,是什么呀?”
李卫东脸上那些在外面时的冷淡和防备立刻消失了,在炉火和灯光里变得特别柔和。
他把桃酥小心地放在屋子中间的榆木桌上,解开捆着的黄麻纸绳,一层层掀开厚牛皮纸。
纸打开,金黄油亮的桃酥露了出来,浓浓的油香混着芝麻和面粉的甜味很快充满了小屋,比炉子味还浓。
“喏,看,”李卫东拿起一块边角最酥的桃酥,小心地掰下一点点,金黄的碎屑掉下来,能看见里面好多小洞。
他把那小块递到陈雪嘴边,“你不是想吃老味道的桃酥吗?我回来路上特地去百货商店买的。快关门了,就剩这点,售货员包得可仔细了。
尝尝,还热着呢!”
陈雪看着送到嘴边的、香喷喷的一小块桃酥,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没有马上接,反而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丈夫的脸。
刚剃了头很清爽,在暖光里显得很温柔。
她的眼光在他脸上一点点看,好像在找什么。
他总是不空着手回来,香肠是修机器的谢礼,留声机是首长给的,眼前这包快关门才买到的桃酥,才是他心里最惦记的,是他知道妻子馋嘴时最实在的关心。
一股暖呼呼的感觉,混着桃酥的甜香,从肚子里一直热到眼眶。
“你呀……”陈雪的声音带着点甜丝丝的鼻音,她没说别的话,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小心地接过那一小角桃酥,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喀…”一声小小的、脆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好听。
“嗯!好吃!”陈雪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慢慢嚼着,脸上全是满足的笑,“真香,真酥!就是我想的那个老味儿!比平时买的还好吃!”
看着妻子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李卫东脸上也展开了大大的、放松的笑。
这一天所有的累厂里的任务,香肠厂的紧张,首长家的事,胡同里的危险,派出所的问话一一在这一刻全被这份暖和冲散了。
他拿起另一块桃酥,自己没吃,只是看着陈雪,眼神里满是珍惜:“慢点吃,别噎着。
锅里热的剩饭和香肠好了吧?我去端。
就着这桃酥吃,更实在。”
他刚转身要去灶台,陈雪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抬头看着他:“等等,卫东……”声音柔柔的,带着点担心,“你一进门我就想问了……今天……没事吧?看着你脸色好像有点……累?还有,”她迟疑了一下,指着李卫东衣服领口下面一点不显眼的地方,“这儿,怎么有点灰?像……在地上蹭的?”
陈雪这么轻轻一指,就像个小手指头戳中了李卫东心里刚松下来的弦。
那领口下面、深蓝衣服上,一块颜色像土、很不显眼的灰印子一一就是胡同里跟坏人打架时蹭地上的灰!他回来前拍了拍衣服,觉得弄干净了,没注意到这个地方!
李卫东心里突然一慌!坏了!她看出来了?
但这惊慌只停了一下下。
李卫东毕竟是轧钢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