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揣着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回到家时,感觉傍晚的寒意都被怀里的分量驱散了些。
他心里那点关于收钱的不安,在推开家门看到屋里灯光和闻到饭菜香味时,也减轻了许多。“回来啦?”系着围裙的陈雪正在炒白菜,灶上的砂锅噗噗作响,羊肉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快去洗手,水烧好在暖壶里。”
她头也没抬地说道。
“嗯,回来了。”
李卫东应着,脸上露出笑容。
他脱下棉大衣挂好,走到灶边深吸一口气:“好香!炖羊肉了?”
“那当然,”陈雪抬起头,眼睛亮亮的,“领导赏识,项目又成功,辛苦这么多天,得好好犒劳你。特意去菜站买的羊排,加了萝卜和老姜,炖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掀开锅盖看了看,“再闷一会儿就好了。
你先歇着,马上就能吃。”
李卫东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心里一暖。
他走到脸盆架边洗手,想了想还是从内兜掏出那个信封,放在炕沿上推给陈雪。
“这个……李处长给的。”
他的语气有些复杂。
陈雪擦擦手走过来,拿起信封掂了掂,脸上露出惊喜:“这么多?”她压低声音,“李处长倒是挺大方的。”
“是项目……算是额外的奖励,”李卫东一边擦脸一边解释,“梁部长也肯定了,厂里大概是这个意思。”
“肯定是你有本事啊!”陈雪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她把信封仔细放到枕边,朝外努努嘴:“炖肉的香味估计都飘到胡同口了,今天全院都得闻着咱家的羊肉味。”
这话不假。
寒风把李家炖羊肉的香味带到了四合院的每个角落。
这味道飘过月亮门,也钻进了中院贾家那低矮破败的屋里。
贾家屋里还是那股混合着煤烟和寡淡饭菜的味道。
棒梗窝在炕角,用铅笔头在破本子上乱画。
李家的肉香勾得他肚子咕咕叫。
他想起那天在许大茂面前丢的脸,想起易中海的冷脸,也记得梦里易家桌上的热饭菜。
这肉香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一一凭什么他们能吃好的?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好像这样就能多闻到点味道。
最后烦躁地扔下铅笔,感觉心里堵得慌。
旁边小也吸着鼻子小声说:“哥,好香啊……”
棒梗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香什么香!睡觉去!”可那肉香却一直在鼻尖萦绕。
贾张氏今天特别烦躁。
下午有个远亲来串门,神秘兮兮地说棒梗喊易中海爹的事传得很难听。
贾张氏嘴上骂那人“嚼舌根”,心里却像着了火。
儿子死了还要被说闲话?这让她老脸往哪搁?这股火憋在心里,加上天黑还没找秦淮茹说这事(秦淮茹白天在街道糊火柴盒),此刻再被李家羊肉味一刺激,更是火上浇油。
她从油腻的被垛旁摸出个小铁盒,动作小心警惕。
这铁盒原是装蛤蜊油的,现在是她的私房钱匣子。
她背对棒梗和小当,用指甲抠开缝隙,慢慢从里面抽出两张叠得整齐的纸币。
那动作像在做秘密仪式。
她把铁盒藏好,又踮脚走到墙角破柜子旁。
那里堆着杂物,最底下有个旧包袱皮。
她左右看看一一秦淮茹在院里洗碗,棒梗在炕角生闷气,小当已经钻进被窝一一这才快速把钱塞进包袱皮下棉絮夹层里,再把包袱恢复原样。
做完这些,她长出口气,仿佛钱藏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这是她捡破烂、糊纸盒省吃俭用攒下的,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在哪,尤其是棒梗!
第二天周一,天气稍暖。
秦淮茹一早就去轧钢厂上班。
贾张氏出门。
棒梗正在屋里转悠,肚子饿得咕咕叫。
秦淮茹早上熬的棒子面糊糊早没影了。
李家羊肉味好像还在空气里。
奶奶不在家,没人盯着!那个藏钱的包袱!昨天奶奶鬼鬼祟祟的样子他可是看见了!
“哦……知道了……”棒梗嘴上应付,心跳加快。
他立刻像猴子一样跳下炕,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拉开门缝朝外看。
“小当!”棒梗缩回头,压低声音叫妹妹。
小当正用破布头给布娃娃打扮,茫然抬头:“哥?”
“过来!”棒梗把她拽到门边,弯腰贴着她耳朵低声命令:“听着!你就在这门里站着,别出去!盯着院子!要是看见奶奶回来,或者一大爷、一大妈,还有前院后院的谁往这边走,立马大声咳嗽!使劲咳!懂了吗?”他模仿咳嗽声,眼睛闪着急切的光。
小当被他吓住了,怯生生点头:“咳……咳嗽?懂了……哥……我就在这门里站着,不出去……”“对!千万盯紧了!要是坏了事,”棒梗恶狠狠瞪她,“以后别想吃我的东西!”
小当吓得缩脖子,用力点头:“知道了哥,我一定好好看。”
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得到“承诺”,棒梗像猫一样扑向墙角破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