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向桌面的手还未收回去,胸口便剧烈起伏着。她的指尖掐进掌心,整个人被气得控制不住地战栗。
“一个一个的……都不听我的!为什么!”那声音虽是怒音,却压得极低,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过了好半响,她又带着森然的寒意恨笑:“桐清这个蠢货!谁许她擅自动手的?”
屋内烛火摇曳,座上的人面容阴厉,尘音跪在一旁,沉默不语地收拾着碎瓷片。
沈思尔猛地俯身,抓握住尘音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透着愤怒的癫狂。
“从开始到现在,折进去多少人了?折进去多少人了!可还是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从三年前就开始布局,如今倒好,她却明目张胆去行刺刺……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明杀,暗杀,有预谋的杀,还是一早安排好的,全军覆没。“桐清……终究是忠心的。”
尘音只能这样说,他能共情桐清,但他无法在沈思尔面前说清楚,他只能提提她的优点,以便沈思尔能消消气。
他很麻木,看着她如此癫狂,他又有些心疼,若是郎君在,绝不忍心看她这样吧。
可郎君终究不在这儿了,所以沈思尔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东西了。他是尘音,是被郎君指派着誓死保护沈思尔的东西,是个附属,是个物件,是她的盾,是她的刀。
但成为不了他身边的人。
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想成为人。
他……不奢求她的在乎,只希望她不折磨自己,若这样复仇她能活下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能为她做的。
可…别人不会。
“忠心?“沈云冷笑一声,猛地松开手,将尘音推倒在地,“她若真忠心,就该按我的计划来!而不是自作主张,白白送死!“她现在应该忠的是谁?是我!因为他不在了,所以他手底下的人就不听使唤了?连给他报仇都开始三心二意…
“娘子,可她一一”
“闭嘴!”
沈思尔踉跄两步,扶住案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烛光下,她的面容近乎扭曲,眼底翻涌着疯狂的怒火和不甘,“你知道的,她不是她,她不是她,她只想回去你看不到吗?”沈思尔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她又不是她,她不可能帮我的。”
马车到鲁公府的那一刻,对沈敛谦的宣判早到了。因大理寺卿涉嫌其中,恐有偏私,故而由刑部和御史台介入,皇帝主判,北静王府并无善罢甘休的意思,而沈相旬的政治运作和紧急撇清关系终究也起了作用。
为避免贵族集团内斗,皇帝倾向息事宁人,最终沈敛谦虽免一死,但需承担“失察之罪”,革除勋爵,流放岭南,秋后启程。这对一向骄傲的沈敛谦几乎是致命的。
应池如愿回了沈思莞的院里,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身伤。没有人知道她昨日发生了什么糟心烂肺的事儿,她和人全都不怎么熟。而看她一脸冷漠,更没人敢问她了。
头是破的,掌心心带着掐出来的月牙印,脖颈带着指痕,然后一瘸一拐。“芝芝呢?"应池问着下人院里的人,她看着自己铺子的左侧。芝芝的铺子,空了。
“听说是她阿耶赢了钱,给她赎了身,许是找了好亲事,这不,这丫头惊喜得连一声道别的话都没说,就走啦。
“还是大郎君院里的汀兰说的呢…没良心的。”有个女婢笑着跟应池说话,但见应池的脸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