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你与他
应池的两只手交叠,在上的左手心已细汗淋漓,黏腻覆在右手手背上。一向厌恶手湿,可此刻她却浑然不觉,眸子里尽闪着的,是孤注一掷。“奴婢可以回沈府,做世子的眼线。”
“你?”
祁深只能看到她头上那沁血的白绢布,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后退两步,拿起凭几上已寒凉的茶,火气终于减了几分。青瓷盖与杯沿磕碰,清泠一声响,不用思索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祁深淡淡道:“沈家并没有什么事是本世子需要眼线的。”“听闻世子于半月前在沈府附近遇刺,刺客说不定就来源于沈府。”应池重重叩首一次,她一定得从这儿离开,“奴婢可以做世子安插在沈府的线人。”
额头上的红印异常明显,看来用的劲儿可真不小。“有这回事。"祁深扯了扯唇,敷衍附和着点头逗她像逗鸟雀:“……这倒像是有些道理。”
“奴婢的典身契还在沈府,若沈大郎有诚意,该将那些东西随奴婢一块送来的。”
她的典身契约、户籍证明等一应公验都在沈敛谨手里。他上次拿出来担保她无罪,为防她不报答他之恩,说她来年想离府需得经过他同意才成。
可若沈敛谦与他要……其实,应池也并不能保证沈敛谨没给。但大概率是没有给的。沈敛谦能把她送来,一定是以为世子对她有意思,那他应该如何拿捏世子呢,自是礼物的归属。这倒是真的,祁深的眸子寒了下来。
沈敛谦或许的确在自作聪明,在等着他向他讨,以便好好聊一下关于郡王府该如何对他定罪的事。
不过……祁深转而一想,也有可能是看他的态度。但这礼物怎么能够和他明目张胆地谈条件呢?沈敛谦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挑衅他,至于她说的什么典身契,明个他要是不往回送她,祁深相信,这沈敛谦一准儿能给他送来。她这般说法真是天真可笑,拿她去谈条件?她算个什么东西?可……又莫名有趣,看着她为活命而狂想法子,真的很有意思,他顺着她说:“哦,那如此照你所说,他送你过来,纯粹是想与本世子添堵交恶的?“如果世子信奴婢的话,那就是。”
祁深点点头饮了一口冷茶:“吾信你。”
应池的心口透出一丝惊喜来,能说得通话证明有商量的余地,“那……世子打算怎么处置沈家大郎?”
祁深眼皮抬抬,撩看她一眼,把自己说得像个遵朝法守纲纪的纯臣:“要看朝法定罪,再进行处置。”
那就是不容情面了。
应池心想,能处置就好。没有好人会发出那样渗人的笑的,沈敛谦估计是个变态。
尽管祁深还未松口,她已经大胆地把自己当成有用的棋子了,“奴婢敢问世子一句…沈大郎犯了什么错?”
“刺客帮凶,对了,就是那日在书铺死你面前的那个刺客。”祁深顺口就答,没想着瞒什么,言罢满意地看着身下人的身子几乎是一僵,不由又勾了唇笑。
她是个聪明的,虽什么也不知道,但估计也在猜。应池的确在猜,整个人僵得不能再僵,这个认知让她大为震撼且难以接受原身和这沈敛谦……莫非、不会、该死的是一伙的吧?“重则处以斩刑,轻则沈敛谦革除勋爵,流放岭南,再轻则父代子过,大理寺卿罚俸停薪。
“轻重就在郡王府的妥协与严惩之间,你觉得本世子应该支持轻,还是应该重?″
应池沉默了很长时间,伏地郑重道:“天网恢恢,法不容情。“奴婢以为,沈家嫡次子胸无城府,耳软心活,才是入仕袭爵的最好人选,若好好利用,将来会是世子的最佳助力。”“沈家三郎……"祁深的眸子沉下去。
乐七关于她的每次汇报里,几乎都有这沈三郎的存在,她曾教过他那等子自我欢愉的私密之事,他也曾撞破二人在小园里私会。他们之间,或许早已经是亲密无间了。
逗弄玩乐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宕了下去,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她几瞬,祁深蹲下身子。
他的好手力气不轻不重地抬起她的下巴,淡淡地问:“沈三郎……你与他,究竟到哪一步了?”
被迫与他对视的应池,只觉头皮发麻,呼吸都要停了。她见过很多男人见她的眼神,绝大部分人是欣赏的,是喜欢的,职业影响,红气养人,她也享受这种追捧。
但,绝没有这种……极度危险的。
她自认为还算能看透人心,却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说到底她更惶恐的,是缘何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奴婢谨遵周礼,又恪守为奴的本分,奴婢有男人,虽然死去但依旧存在奴婢心中,奴婢万万不敢和府上三郎君一一”应池的下巴突然被狠掐住,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然后被急甩出去。
她仓皇地跌在地上,脚踝不慎扭到,疼得厉害,她深喘着,暗恨着。虽在沈府为奴三四月,却从无这一日受到的屈辱让她切齿。她听见那人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滚回马车上去。“每月有三日,自有人跟你接头派任务,本世子想要什么,你都给本世子偷来,本世子想听什么,你都给本世子探来。”………是。”
“啪!”
白瓷茶盏在沈思尔的脚边炸开,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