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专注力
陈国夫人素爱风雅,年年此时必设菊花宴会于府内东园，遍请长安城勋贵或高官家的闺阁娘子和少年郎。
若是哪年偷了懒儿，急切给家中儿女相看的人家，必要上门催上一催呢。晨起时天尚青灰，沈思莞已命蝶翅在鹊尾炉里添了瑞脑香，铜镜前亦摆开了螺钿妆奁。
应池给她描眉描妆,鸢尾给她梳了个半翻髻。发髻斜插步摇，耳垂明月珰，沈思莞看起来胸有成竹，为了不丢场面，连随之而去的应池都被她要求穿了一身新衣,高梳着双髻。鲁公夫人夏簪苑递了帖子，早有婆子候着引路，穿过了数重垂花门,方至东园。
便见几位娘子已在亭中闲坐，或执团扇掩唇轻笑，或倚栏观花，好不热闹，园中丹桂亦有余香，与新开的菊气混在一起，倒也别致。应池从下了马车就一直打量着前头和沈思莞一并走的沈思尔。沈思尔着了雨过天青色的罗衫和褶裙，与石榴裙的沈思莞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又素又淡，怎么瞧也不像是来相看郎君的。应池微微蹙眉，透着怪异的怀疑，这沈二娘的事迹她听过一些，如今突然露面人前，莫非……是来搞刺杀的？
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乱七八糟，容不得她不去多想乱想。却一个不小心，应池突踩空了一个矮台阶，踉跄了一下，正暗道糟糕，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臂弯。
“小心些。“是沈思尔带来的女婢尘音。
应池抬头，瞧着快比她高上一头的人，面带怀疑地多看了几眼，出口道谢着：“多谢。”
登高阁观菊，有一张极长的长桌在眼前，男女同席，却是分两边坐。侍候沈思莞落座后，应池终于可以松快几分。她轻靠在沈思莞身后不远的柱子上，面色柔和，微笑不失勋贵人家女婢的得体大方，实际上困得要命，昨个熬夜写稿子来着。《赵盼儿风月救风尘》的反响既然不错，下一本就要接上了，好在许多经典的舞台元杂剧在她那儿几乎滚瓜烂熟，随便拎出来一个在这个朝代都是新颖，这次她写了《裴少俊墙头马上》。
再一次半闭着眼睛休息，远了其实看不出来，只因尘音就在应池身旁，瞧着便问：“你…很困吗？”
应池点头，随口扯谎：“第一次被带来参加这种大场面，昨个激动了一晚上没睡着。”
放在以前，应池不想搭理连声都不想吭，她故意说多了两句，去瞧尘音的反应，可尘音却没再说话。
“诗睐阿姐？"一声惊喜响在耳边。
应池抬眼见是阿喜，意识到沈敛谨也来参加了，想必是鲁公府折了个大郎君，得有人尽快补上，还真是应了沈敛谨曾说的话。倘若他大兄出事，兴旺家族的重任少不了要落在他肩上，鲁郡公就这两个嫡子，即使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也得被扶。她轻斥阿喜：“在外边，别这么没规矩。”阿喜孩子心性，吐了舌头，示意应池往那边瞧。对上沈敛谨的目光时，应池就瞧见那端坐的一本正经的人，冲她故意单眨了眼睛，一脸的不正经，应池嫌弃地瞥开眼睛，“啧。”“怎么了？”
“没什么。"应池看了阿喜一眼，淡笑一声，“就是觉得你郎君的身体挺好的。”
她的浅笑还未收回去，侧首却对上了另一双冷淡孤傲的眸子。那眼神不躲不闪，极静极深，却锐利得几乎能剖开她的皮相，直透她的骨髓。
只一瞬，便将她方才的丝丝愉悦尽数冻结，应池的笑意蓦地僵在唇边，睫羽轻颤两下后垂下眼，转身靠向柱子另一侧，躲到那人的视线盲区里去了。祁深收回目光，点头回应了身旁郎君的应承寒暄话语。从瞧到她的那一刻起，无论是正瞧还是余光，他从未从人的身上离开过。这种专注力连他也有些震惊，只能归结于，本来他也不愿来这嘈杂的地方，瞧到熟悉的人多看了几眼而已。<3
不知有人说了什么，引得祁深轻哂一声，他眼里的冷淡气稍退。若忽略他上阵杀敌的事迹，一身月光白罗袍干净透彻，或许也能多出那么一星半点的温润来。
但这次的菊花会和往常不同，不玩飞花令，却是比谁即兴作诗词，选出魁首。
沈思莞惊得噎了一下，用帕子捂着嘴开始打嗝。应池过去给她捋着后背，一言难尽。
沈思莞紧攥着帕子，守着心上人的面，快要委屈地哭出来，她背得那些赏菊的诗词毫无用处，自己来作，必然泯然众人矣。看着旁边志得意满的嘉宁县主，沈思莞不由愤懑，嘉宁县主定是备了的，且这作诗词就是她提出来的。
应池瞧着沈思莞的表情，就知其所想。
她现在有个主意，若是她能帮助沈思莞在这次即兴诗词中脱颖而出，不知沈思莞能赏给她什么好东西，卖了能换多少钱呢？于是心思微动，应池附沈思莞耳低语：“娘子，奴婢有法子。”两人随便到了一间厢房里，这边皆是国公府专门安排的小憩更衣之地。“娘子稍等。"应池安慰着，而后拿起书案上的毛笔，沾墨落纸，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首词。
是《鹧鸪天·桂花》，沈思莞盯着皱眉，不明就里。“奴婢即兴而作，娘子可以拿来用，没有人知道，奴婢发誓，绝不欺瞒娘子。“后世的词现世用，自然无人知晓。
“就你？"沈思莞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