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启蒙先生。
每位先生在教导弟子时都有自己的方法和路线,他不能越俎代庖,给夏儿养成他的习惯,到时候岂不是让人家正经先生为难?
知道了崔乘风居然有这种想法,盛辞月大为震撼。
论学问,谁能比得上他崔乘风啊!
放着大承第一人不拜,去找别人,那她多少脑子有点问题。
于是李盛夏正式成为他的弟子,从崔伯父改口到了先生。
时间总是在悄无声息中溜走,一转眼,又是十年过去。
江焕的身体状况开始每况日下。
一开始他还能在朝臣面前强忍着,直到某日在早朝时呕出一口黑血来,众人才得知陛下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盛辞月她们也才知道,曾经先皇寝殿中侵染五年的嗜心草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虽然太医院已经极力救治,盛辞月也专程请来了鬼医,但肺腑的伤害已经无法修复。
景明二十一年,他在夜深人静中猝然长逝。
江焕自继位以来,夙兴夜寐,革故鼎新,广开言路,路纳贤才。
二十余载之间,大承国库充盈,四境安宁。路不拾遗,百姓安乐。
大承达到了空前的繁盛,四周小国俯首称臣。
后世称其“以己之勤,换天下之宁,乃中兴明主”。
这一年,十七岁的李盛夏跟随崔乘风进入内阁,他年纪轻轻,目光敏锐,常以少年锐气破陈规。于钱粮、漕运等方面屡献奇策,切中要害。
崔乘风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由得感慨大承的未来满是朝气。
三年后,李盛夏迎娶洛湘公主,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时流传为京中佳话。
当七十三岁的崔乘风坐在窗边凝望天际时,昔日好友皆已故去,独留他一人守着大承盛世。他居首辅之位四十余年,夙夜匪懈,厘整吏治。虽一生未娶,膝下无嗣,但其门下弟子遍布朝野。或居庙堂辅政,或处乡野传学,可谓桃李满天下。
此时已经入了深秋,院子里的枝桠上的枯叶被寒风一吹,簌簌落在地上。
然后很快被洒扫小厮拾掇起来。
崔乘风按着椅子扶手站起来,用沙哑的嗓子冲那小厮道:“别扫了,扫不净的。”
小厮闻言,毕恭毕敬的退下了。
又一阵寒风吹来,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两边侍候的婢女连忙拿来披风和手炉,又将窗户关好。
“冬天快要到了啊……”
崔乘风目光浑浊,喃喃出声。
婢女垂下头,心中感慨。
老爷的两位挚友就是在去年的冬日里先后离世的。
从那之后,老爷的精神就愈发的不好。有时候甚至分不清黑夜和白天,总是到了夜深的时候穿过连接隔壁的那道门,说是要找她们喝酒。
李盛夏本来已经自立了府邸,后来听说老师精神状态如此不佳,就带着妻子搬了回来。
今年京城的雪来得早,才腊月初,就开始纷纷扬扬的盖下来。
不过一晚上,就盖了厚厚的一层。
早上小厮们正准备洒扫,就被崔乘风给叫停了。
古稀之年的老人一反常态,似是脱去了老态,像个孩童似的披着外衣从屋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他冲进雪地,一个跟跄就栽了进去。
周围仆从吓得脸色都变了,纷纷涌上前来扶他。
谁料他抬起头嘿嘿一笑,就趴在地上,开始用手捧着雪,细心的捏成团摆在地上。
一个侍候年头比较久的婢女见状连忙嘘声让大家安静,她蹲在一旁看了半晌,才意识到老爷这是在堆雪人。
不是那种很大的,而是巴掌大小,玲珑可爱的雪人。
崔乘风认认真真的注意着手里的动作,将每一个雪人依次排好。
“这个是江焕。”
他指着那一排雪人,似乎是在给周围人解释。
“这个,是李随意。”
“这个,是宣良兄。”
手指依次指过去,一直犯糊涂的脑子此时异常的清明。
“这个是长姐,这个是涵儿……”
“这是夏儿、曜儿、还有洛湘。”
指尖划过一个个雪人,口中是他们的名字。
他一口气说了几十个名字。
等到他停下来,婢女才好奇地问:“那……昭华公主呢?”
崔乘风突然停住,像是骤然被抽去了三分神志。
半响,他讷讷摇头:“她……不在这。”
右手轻轻按住心口,那里的心跳已经不再鲜活有力,每一次跃动都拖着沉沉迟暮的尾巴。
她啊……在这里。
就让这藏了一辈子的心意,永远不见天日吧。
是夜,外面的雪越来越大。
屋中却灯火通明。
李盛夏和洛湘双双跪在床边,神情悲切。
屋里屋外跪满了学生,四处都是压抑的低泣。
而躺在床上的崔乘风,却并未觉得伤怀。
恍惚中,四周越来越亮,越来越宽敞。
他听到门外传来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
“乘风兄,快来!”
四肢被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