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纪稍稍沉吟,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既是副山长亲自举荐,自无不可。不过还请副山长稍待片刻,待这位考生考核完毕,再行安排。”
他说话间,眼神似无意地向外一扫,堂外侍立的两名学正官与一名助教心领神会,当即悄然退走,显然是去通风报信了。
兰石先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只作未见,神色淡然,负手而立。
不多时,院外便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兰石侧目看了过去。只见北青书院山长宇文汲与督学官孟琮联袂而至。
宇文汲身着正四品绯色官袍,补子上绣云雁,年约五旬,面容清瘫,颌下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温润中透着久居上位的精明与沉稳。
督学官孟琮则年富力强,约莫四十上下,正五品官职,面容严肃,目光锐利,一身青袍熨帖平整,显得极为干练。
他眼里则藏着深深厌恶,心里想这颗茅坑里的石头又要整幺蛾子了?
这个兰石自诩清高,喜欢帮助所谓的寒门子弟,自此人担任北青书院副山长以来,屡屡插手北天学派的弟子选拔,是个让北青书院上下同僚都头疼厌憎之至的人物。
光是孟琮本人,就因此人之故,一年少收十几万两纹银。
让孟琮奇怪的是,以前此人只在公考中兴风作浪,只因那些寒门弟子根本没法进入北青书院的内门试,今日他怎么会为一个阉宦子弟出头?突然出手干预?
宇文汲入得堂来,先是对兰石先生拱手为礼,笑容温和如春风:“兰石兄今日怎会有空亲至考堂?前几日听闻兄台闭关炼丹,还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出关呢。”
他语声微顿,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沈天,随即压低了声音,言辞极其的隐晦含蓄:“兰石兄,今年内荐的十个名额,州里各位大人乃至京中几位贵戚都已有了章程,各方角力,好不容易才定了盘子,若是此刻变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恐生诸多不便啊一一兰石兄爱才之心,我等皆知,不如这样,且让这位贤侄稍待一年,明年年初,老夫必定全力助你,保举他一个内荐名额,如何?”
他话说得圆滑,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利害关系,又许出来年承诺,让人难以抓住话柄发作。兰石先生闻言却心里一声嗤笑,明年这山长哪怕守诺全力助他,也未必就能拿得到吧?
他丝毫不为所动,神态反倒更显强硬,断然摇头:“山长好意心领。然则人才难得,岂可延误?此子名沈天,年未十九,已将童子功修至真正圆满无暇之境,根基之雄厚纯阳,乃老夫平生仅见!其先天真气沛然莫御,气血如龙,实是千载难逢之良材美玉!让我北天学派将如此天才遗落门外,不仅是对不起宗门列祖列宗,更是耽搁了学子的大好前程,此例绝不可开!必须今年参考,名额,也必须今年拿!”
宇文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不由又仔细打量了沈天一番,这才问道:“还未请教,这位考生高姓大名?”
兰石先生不等沈天开口,便直接答道:“他叫沈天,乃宫中御马监提督太监沈八达亲侄!”宇文汲与身旁的孟琮、徐天纪闻言,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沈八达之名,他们自然知晓,乃是当今圣上跟前新晋的红人,御马监提督虽品级不算顶尖,却是实打实的腹心之任,权柄极重,圣眷极隆,确是不好轻易得罪。
然而那十个内荐名额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同样非同小可。
宇文汲沉吟片刻,仍是选择婉转劝说,目光看向沈天,语气愈发温和:“原来是沈镇抚,失敬!沈镇抚年轻有为,身居要职,未来前程自是远大。
其实以镇抚之才,即便参加半月后的公考,也定能脱颖而出,届时老夫必当从中斡旋,确保镇抚能夺得一个公考名额,如此既全了规矩,亦不耽搁镇抚修行,岂不两全其美?”
沈天闻言,嘴角顿时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他微微昂起下巴,眼神桀骜,活脱脱一个仗着家世背景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模样:“山长好意,沈某心心领了,只是我既然有实力直接拿内荐名额,何必再去公考那潭浑水里打滚?听说那里面的门道更深,我这般出身,怕是更容易被人联手做下去,这名额,我今天还就要定了!”
他心中冷笑,公考各方势力交织,明争暗斗更甚,他这阉党’后裔的身份,在那些自诩清高的世家门阀眼中更是扎眼,正常途径的希望反而渺茫。
更何况公考还需等待大半个月,他的童子功已然圆满,七日内必能将周身骨髓尽数炼返先天,达至八品巅峰,现在急需一门功体转换,才能维持这修为突飞猛进之势。
宇文汲见他如此态度,眉头不禁大皱,但面上很快又恢复平静,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考吧,徐司业,安排沈镇抚进行考核。”
此时堂中先前那名考生已然考核完毕,面色苍白地从殿内退下。
沈天依言上前,按照考核规矩,将身上的煌曜光明铠、纯阳血戟等符宝尽数卸下,只穿着一身劲装,大步走入堂中那座刻满玄奥符文的考核阵内。
那位负责考核的学正官手持三品符宝“镇元圭’,站在阵枢,神色严肃:“考核第一关,体魄与元神强度,镇元圭威压共分九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