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玄戎
苍茫天地之间,风雪凛冽,旌旗下猎猎作响,城中百姓齐聚城门两侧,望着那队自边境归来的一队铁骑,疾风卷起漫天尘沙,裹挟着血与征途的气息。人群之中,襄窣的议论声喋喋不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队伍最前端那马背上笔挺如松的身影。
程雪案端坐于墨色战马之上,身披玄戎特有的黑金战甲,宽阔的肩背撑起厚重毛氅,沉稳如山岳。他那如瀑般的漆黑长发高高束起,仅以一根玄戎鹰骨冠固定,余下几缕被北风吹乱,轻轻拂过坚毅的侧脸。他的五官凌厉深邃,剑眉微蹙,双眸如寒夜孤狼般幽深,在脾睨间透着玄戎独有的野性与威严。他的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线条冷峻,眉眼间仿佛凝结着十年光阴雕刻的风霜,沉静而坚韧风雪落在程雪案深色的披风上,融化成水痕,仿佛过往岁月的痕迹也随之被抹灭。他稳稳地握着缰绳,指骨修长,掌心满是刀茧,长年征战的痕迹隐匿在黑色手套之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曾经在大昭为质的可怜少年,而是玄戎失而复得的雄鹰。可尽管踏上故土,他的神色依旧寡淡,眼底深藏着某种沉郁的情绪,宛如漫长黑夜里未能熄灭的孤灯,无人知晓他此刻心底的凄苦,就像他被迫背离玄戎的十余年光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
程雪案动作迅速地翻身下马,玄戎的土地坚实而冰冷,他站在城门前,迎着猎猎北风,目光扫过这片熟悉却又陌生的土地。少时的记忆浮现脑海,那时的他年幼无忧,与兄长策马驰骋,与族人共饮烈酒,血脉中流淌着的,是属于玄戎人的自由与骄傲。
如今再归来,却已物是人非。
玄戎王庭之中,玄戎国主已经等候多时了。程雪案跨入殿门,脚步在玄戎大地上踏出十年来的第一道回响。大殿正中央,程霜台负手而立,漆黑的毛氅垂在身后,金色的鹰纹披风彰显王者之威,他站得笔直,肩背宽阔,唯有微微收紧的指节,泄露了一丝压抑已久的情绪。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回头。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程雪案抬眸望去,眼前兄长的身影比记忆中更加高大,眉宇间的锋利更甚,岁月在他的眼角刻下些许深纹,深邃的眼眸如同苍狼一般锐利而深藏威压,整个人沉稳如山岳,端的是一副玄戎国主的气派。而程霜台也在打量他。
面前的弟弟,已然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那张曾经熟悉的脸庞被风霜打磨得更为冷峻,眉骨高挺,眼神沉稳,仿佛沉静的湖水,又仿佛沙场上不动声色的锋刃,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疼爱的弟弟。十年未见,兄弟二人相对而立,彼此注视着,却谁也没有先开口。沉默片刻,程霜台缓步走来,最后停在他面前,神色复杂,目光一寸寸从他的眉眼扫过,最终停在他手上的一处伤痕,那是战场上留下的旧伤,狰狞地植在皮肤上,像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他缓缓抬眸,抬手按住程雪案的肩,语气低沉:“阿雪,欢迎回家。”程雪案静静地回望着哥哥,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喉头微动,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颔首轻轻点了点头,单膝跪下,低声道:“臣弟,参见王兄。”
艰涩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程霜台凝视着他跪地的身影,指节微微收紧,眼底压抑的情绪不住汹涌,他静立许久,最终只是叹息一声,终于迈步上前,亲手将程雪案扶起,眼中流露出十年的思念与失而复得的珍视。掌心相触的瞬间,程雪案的手微微一僵,下一刻,程霜台的大手已经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
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激动的拥抱,程霜台只是沉沉地拍了拍他的肩,动作稳重而克制:“回来就好。”
程雪案怔了一瞬,胸腔里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仿佛被这简单的几个字轻轻撬开。
最终,他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然而,程雪案的心心中却并不平静。
他如愿以偿回到了玄戎,但是那个在湖水中消失的身影,却再也等不回了。当晚,程霜台担心程雪案回到玄戎还不习惯,便速速解决完政务后,亲自来查看弟弟的情况。他清走了周遭的侍从,房间里只剩下兄弟二人。程雪案见哥哥来了,迅速将方才的落寞收敛起来,勉强扯出一道淡淡的微笑,但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逃不过程霜台的眼睛,再加之听闻这一路上弟弟逃亡的险情,大概也知他如此心事重重究竞所为何事。只是程雪案没有主动开口,程霜台也不想强迫他立刻对一个十年未见的血亲推心置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弟弟话起了些家常,见程雪案渐渐在自己面前放松下来,才笑着轻声道:“去看看父王吧,他很想你。”屋外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玄戎王庭的高阙雕梁,天地间一片肃穆。程霜台没有多言,只是稳步向前,程雪案沉默地跟在他身侧,步伐沉稳,不疾不徐。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长长的回廊,最终来到王族祠堂前。祠堂大门厚重,门前燃着兽角长明灯,微弱的火光在风中跳跃,殿内供奉着玄戎先王的灵位,漆黑的木牌上,篆刻着熟悉的名字。是他们的父亲。
程雪案站在门前,望着那块灵位,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