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二十三局
将近一年没有到网球场,我原本以为只要看到网球,我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要呕吐。
意料之外,我的心情远比预想中要平静。
我想一定是周助给我的那罐赤小豆浓汤的缘故。我站在高架桥下,不远处球场上,墨绿发男生迅速奔跑,跃起挥拍的动作一气呵成。
男生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穿着红白色短袖球衣和黑色运动短裤。我初次见到越前君时,他就是这副类似的打扮。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越前君打球。
越前君的球风相当成熟,属于全能应变型,很难相信是他这个年纪能打出来的球。
无论是天才级别的顶级球商,现场灵活应变的能力,还是经验丰富的技战术,都远超一众三年生校队级别选手。
即使知道越前君是以一年生身份成为正选队员的“怪物新人”,也知道他在地区预选赛表现大放异彩。
亲眼看到这幅场景,难免有一种被震撼到的感觉。但是。
这种程度还不够。
我一只手扶上旁边的桥柱,目不转睛地看着越前君不断挥拍击球。他熟练使出二刀流这样的高超技巧,速度和力道堪称无懈可击。被对手回击过来的球却带有更深的力道,球路越来越刁钻,他跑动的节奏逐渐变得吃力。
我真希望越前君能够赢下这场比赛。
越前君判断出球路,提前跑到网前,正准备引拍回球。那颗球直直落在地面,没有弹起,朝着球网的方向滚动。我仿佛听见球滚动时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越前,你打倒我试试。”
球场另一边响起清冷低沉的男声。
我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为了避免发出声音,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自讨苦吃的傻瓜。
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好像没有他这个地球就不转了似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赶快离开。
再在这里待下去,我就不只是干呕了。
我狼狈地跌坐在地,用力睁开酸痛的眼皮,目光紧盯着球场。“天野、天野!”
“天野,你不要紧吧?”
身后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我勉强判断出对方是大石君。大石君连忙伸手想要扶住我,我侧身避开,低头调整好面部表情。“……我没事,谢谢大石君。”
大石君手停在半空,担心道:“可是……
我微笑解释说:“我只是站得有点累,稍微坐一会儿就好了。”大石君还是不放心地看着我。
我知道大石君是待人体贴的性格,于是扶着桥柱勉强站起来。双脚好像踩在不断陷下去的泥沙里,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支撑力。为了掩饰这种异样,我将指尖略微发颤的手从桥柱上移开,插进裙摆口袋里。
我尽量语气平常地说:“大石君,我真的没事。”大石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见我一副固执己见的模样,最后说:
“抱歉,天野,我没能阻止手冢。”
我不知道大石君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
我继续看着球场,汗水快要浸湿越前君的球衣。他的棒球帽掉在地上,露出一头墨绿色短发,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细碎的光芒。
大石君看我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起初沉默不语,后来还是按捺不住说道:“我也没想到,这场比赛,手冢竞然会使出全大……我明白,大石君心中忐忑,为球场上的人捏了一把冷汗,急需要找人倾诉这份不安。
我无法回应大石君的这份不安。
大石君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光是站在这里,我就要精疲力尽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我不禁怀疑,这场比赛是不是永远都结束不了。越前君扑向过网的那颗球,球拍却差之毫厘,他半跪在球场上,抬起头。停顿片刻,我终究还是缓慢移动视线。
沿着越前君紧盯不放的眼神,看到茶褐色头发少年握着球拍走到网前。午后晃眼的光线清楚勾勒着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形。相比起半跪地上喘着粗气的男生,少年只是呼吸略有起伏,乍一眼看和往常毫无差别。
那张冷峻面庞不断有汗水渗出,镜片后狭长的棕黑色丹凤眼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神情。
这不是心血来潮的发言,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手冢国光说:“越前,你要成为青学的支柱。”身旁大石君有怎样的反应我不知道。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阵风朝我呼啸而来,过往的回忆犹如潮水淹没我全身。那是中学刚入学的时候。
因为周助决定加入网球部,我理所当然地向网球部递交了入部申请书。最开始决定担任网球部经理,是因为那时候我刚刚回到日本,只想每天和周助多待一会儿。
之所以认识手冢国光,也是因为周助对他很感兴趣。实话实说,起初我很讨厌这个总是目中无人,顶着一脸“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清高表情,仗着自己是个天才就自命不凡、不知收敛的同年生。难道手冢国光以为全宇宙只有他是天才吗?不要太嚣张了。
最重要的是,周助对他很感兴趣。
我第一次见到周助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我有亿点点不服气。
某天昼休时,周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