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
宋清源了然地追问：“你是在家里开蒙、学习的？”方严这才醒过神。
是啊，他怎么给忘了。
如今很多老派的书香门第，都是由父母长辈给孩子开蒙，等孩子年岁渐长，再送入家族私塾。
江明川想必也是这种情况。
所以哪怕他天赋惊世，却一直籍籍无名。
他在心里暗忖，江家的长辈，莫非是想效仿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典故？“不，我没有家，也没人给我开蒙。”
江明熙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深潭，激起千层骇浪。她微微抬起下巴，清晰地吐出那石破天惊的答案：“我是奴隶出身，主人家心善，教了我一些字，让我不至于当个睁眼瞎。”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头等舱炸开，空气彻底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方才还在低笑的乘客们，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举杯的手悬在半空，展开的报纸忘了翻页，张开的嘴巴忘了合拢。所有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愕然、怀疑、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天才少年身上。窗外飞驰的景物仿佛也模糊了，只剩下车厢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江明熙坦然地迎接这些目光，她从不认为自己的出身丢人。相反，她很自豪自己的出身。
她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隶，一个在饥荒年间险些被人吃了的两脚羊，一个被通缉十万大洋的杀人犯，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能同在座的这些体面的绅士小姐们坐在同一间车厢里喝咖啡，恰恰应征了她的成功。在一片鸦雀无声里，在无数瞠目结舌的目光里，江明熙挺直了脊梁，从容一笑：“由此可见，人定胜天。"<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