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那么亮了?”
周景明看着他浮肿的眼皮和有不少血丝的眼珠子,笑问:“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安稳,想些什么呢?”
前几天才跟人斗了两场,他可不相信武阳的心理素质那么弱,会被吓到。
武阳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深深呼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着,如果来淘金,不是跟你一起进的队伍,我现在会混成什么样,然后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就睡不着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周景明从草木灰里扒拉出一个两面烤得金黄的火烧馍递给他:“放心,你的身手,在哪里都混得走,至少,很少有人能拿你怎么样。”
武阳摇摇头:“那可说不好,就昨天晚上这人,一举一动,有太多东西出乎我的意料,真要玩算计,玩凶狠,我只能算是个雏,这人心也太复杂了!双拳何止难敌四手,更斗不过人心。
我现在真正明白了,你为什么让我隐藏身手了。”
和络腮胡、老唐那两帮人斗的时候,武阳的身手,并没有展露多少,只是表现得更会寻找机会,下手狠辣而已。
“是啊,很复杂!”
周景明也长长叹了口气,回想自己的上辈子,终结的时候,不也是被藏在暗处的一枪就解决了,谁又能想得到?
他只能安慰:“别想那么多,在淘金河谷呆的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赶紧吃吧,吃完早点干活。”“嗯!”
武阳应了一声,先端起锑盆,灌了些盐茶,这才大口地嚼咽着火烧馍。
等到吃饱喝足,两人带上工具,下到河滩上。
这两天,他一直跟着周景明,没少听他说判断一个地方有没有金子的法子,大多跟淤积两字脱不了关系可眼前这片周景明选定的板岩,光溜溜的,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淤积的可能,看来看去,觉得有金子的地方,应该是这片板岩斜坡根脚处的那层砾石泥沙。
他当即走了过去,用锑盆去装坡脚的那些泥沙。
却听周景明出声阻止:“咱们要淘的,可不是那些。”
武阳有些奇怪:“那不是这些是什么?”
周景明指着斜坡上的板岩:“看到那些裂纹没有?这些石板是分层的。”
武阳是个很聪敏的人,被周景明一提点,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哦……我懂了,周哥,你是说河流涨大水的时候,裹挟着含金的泥沙冲刷在这片板岩斜坡上,那些裂缝中,就成了溜槽上的格挡,那些金子就会在不断的冲刷中,有一部分滞留在裂缝上,并且会进入到石板夹和石板中间的缝隙中。”周景明点点头:“是这个意思……你看这板岩小坡上面就有土坎,土坎上的植物根须,原本都应该是在土里的,而现在却搭拉在石板上,从一些裂缝中探进去,说明这板岩坡,就是被流水冲刷出来的。咱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表层板岩撬开,把板岩夹缝中的那些泥沙清理出来进行淘洗,看这样子,这地方很长时间没人动过,里边的金子含量,估计不会少……动手吧。”
“好嘞!”
武阳兴奋地应了一声,提着镐头就上了板岩坡,用镐头尖端戳进裂缝,一拨之下,脸盆大小的一块板岩就被撬动起来,他果然看到夹缝中淤着薄薄一层泥沙,甚至随眼一扫,就能看到些细微的进皮子。在周景明递来锑盆的时候,他仔仔细细地将撬起来的板岩上粘着的泥沙和夹层中的泥沙都小心地刮取下来,收集到锑盆里。
一块清理干净,又撬一块。
等到估摸着收集够一金斗子的时候,他将那些泥沙倒给穿了水裤站在浅水里的周景明进行淘洗。第一斗淘选出来的金子,麦粒大小的都是十多颗,再加上那些麸金和金沫儿,在金斗子底部能看到金灿灿的一小片,份量不少。
只是,撬石板,清理那些泥沙有些费事儿,他往往要撬开不小的一片石板,才能弄够周景明淘一次的份量,为了不耽搁太多时间,周景明也去帮忙撬石板,收集含金的泥沙。
正在两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对岸传来一声呼喊:“哎……两位爷们,收成咋样啊?”
两人回头看去,见站在对岸河滩上的,正是昨天将姓杨的金老板干掉的张德宝。
早上的时候,他将众人召集在凉棚里,分了金子,那几十个淘金客像是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了一天正常的劳作,河滩上又热闹起来。
周景明没有回应他,只是跟武阳说了一句:“咱们干咱们的,别搭理他!”
张德宝又喊了几声,无外乎就是问两人愿不愿意到他们矿点干活,见两人始终没有回应,他也无趣,转身回了矿点,到处溜溜达达。
这片板岩小坡,两人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算是被摆弄得差不多了,得到的金子,有十多克。将工具行李在浑浊的河水中清洗干净,上岸后,两人不再停留,继续朝着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