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过来是 329171,减去生日 20230512,余数刚好是斐波那契数列第 15项。
这是柳依一上周教他的“数字小游戏”,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笔尖在纸上跑得飞快,蝉鸣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跟数字的节奏合上了拍。
成绩公布在下午三点的公告栏前。
红底黑字的榜单前围了好多人,薄栖川的名字钉在最顶端,95分旁边用括号标着“满分”。
最后那道附加题,全考场只有他画了勾。
鹿闻笙的名字在倒数第五位,58分,数字被风吹得卷了边。
“跟我来。”
柳依一的声音里带着笑,手却不自觉攥紧了。
她口袋里还揣着颗橘子糖,是早上想给阿川壮胆的,现在指尖把糖纸捏得发皱。
鹿闻笙正蹲在银杏树下,用树枝戳着泥土,翡翠领针歪在领口,像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道歉。”
柳依一站在他面前,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红蔻丹的指甲上,亮得刺眼。
换作上周家宴,她准会指着对方鼻子骂,但现在,她看见阿川的肩膀挺得笔直,像株刚学会抗风的小树苗。
“我没有!”鹿闻笙把树枝往地上一扔,石子被踢得老远,“是他自己弄丢的!”
“你的书包侧袋,”薄栖川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有半张撕碎的准考证,上面有 171923。”
他的左手还在轻轻抠右手背,却抬着头,眼睛发亮。
那是被柳依一夸过的“有底气的眼神”。
鹿闻笙的脸“腾”地红了,他爸总说“不能输给薄栖川”。
这种被比下去的愤怒让他失控,他突然抓起地上的树枝往薄栖川脚边扔。
“你胡说!我才不怕你!”
树枝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像只没力气的蚂蚱。
柳依一的手轻轻搭在薄栖川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去。
她原本想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浑”。
但看着儿子没躲,反而往前挪了半步,突然就把话咽了回去。
想起老陈说的“孩子总得自己挡挡雨”,又想起自己以前总替他出头反而让他怯懦,突然就把话咽了回去。
“对不起。”
鹿闻笙的声音比蚊子哼还小,却足够让周围人听见。
他攥着试卷的手在发抖,58分的“5”被指甲戳得卷了边。
薄栖川点点头,突然指着他的草稿纸:“你的号码是 202309041567吧?2+0+2+3+0+9+0+4+1+5+6+7=39,3乘 13,都是你的生日月份。”
他说着,捡起鹿闻笙扔掉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等号。
那是他对“和解”的理解。
鹿闻笙的眼睛越睁越大,试卷“啪嗒”掉在地上。
他的号码是早上临时补的,连妈妈苏曼云都记不全,薄栖川居然看一眼就记住了,还算出了花样。
回家的路上,薄栖川攥着 95分的试卷,指尖在“95”上划着。
他突然抬头,鼻尖冒汗:“刚才……我其实有点怕。”
柳依一从口袋里摸出那颗橘子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
薄栖川的左手还在轻轻抠右手背,却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老陈的车停在巷口,车窗降下,薄云觉正低头看文件,钢笔在指间转着。
他没抬头,只把一支钢笔递过来,笔帽上刻着串数字:2023051217192331411024。
是他听柳依一提过“阿川能从数字里找出规律”后,特意让工匠刻的,正是薄栖川记下来的那串数字。
“他自己发现的?”
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嗯。”
柳依一接过钢笔,塞进薄栖川手里。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鹿闻笙把试卷撕得粉碎,纸屑被风卷着消失在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