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安装防盗网、且看起来年久失修的铝合金窗。
此刻透过玻璃看,里面一片漆黑。
没有借助任何工具。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甚至膝盖都不弯曲的原地起跳,身体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上腾跃。
双手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牢牢攀住了二楼窗台外侧窄窄的水泥凸起。
指力爆发,身体毫无迟滞地再次上窜,脚尖轻点在二楼至三楼之间墙面上一个剥落的、露出红砖的小凹坑里借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手臂肌肉如同精密的活塞,腰腹核心收紧提供强大的拉升力量,全身协调得像一台被完美编程的机器。他的手指精准地扣在了三楼厕所小窗的外窗沿上。
指腹传来粗糙冰凉的水泥触感。
他悬在那里侧耳倾听片刻。
能听到里面似乎不止一个人。
他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出。
手指骨节在窗框边缘细细摸索,寻找着窗栓的位置。
如同预见一般,窗栓并未完全扣死。
或许是主人疏忽,或许是老旧的窗框早已变形松动。
他指尖灌注一股巧劲,轻轻一顶一拨。窗框发出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咔哒”轻响,锁舌应声脱开。一股浓烈的烧烤孜然混杂着廉价啤酒的味道,被不知何处窜进来的夜风送入鼻腔。室内的人声此刻也变得清晰起来,那是酒桌上的喧嚣。
陈白榆毫不犹豫。
他右手发力,同时身体向外荡开一个小小的弧度。借助惯性,左手轻柔地勾住窗框内侧边缘,身体如同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从狭窄的窗口滑入。
落地时脚尖最先着地,然后是脚掌、脚跟,膝盖自然弯曲卸力,整个过程轻盈得如同雪花飘落瓷砖地面。
他甚至在半空中就调整了姿态,避免身体带起的气流搅动挂在一旁的湿毛巾或厕所门后的拖把。终于。
他稳稳地站在了301室狭小而杂乱的厕所里。
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的香精味、未散尽的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此刻。
客厅传来的声音,要比在外墙听得更加清晰。
啤酒瓶碰撞的清脆声、男人粗豪的划拳吆喝声、油腻的咀嚼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声浪。
透过门缝看过去。
一胖、一高、一矮三个男人。
他的眼睛微微移动,透过缝隙审视着客厅的格局:一张油腻的玻璃茶几上堆满了烤串签子、毛豆皮、花生壳和空酒瓶,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杂乱气味。
李昌宏那肥胖的身躯几乎陷在正对电视的旧沙发里,满面油光,手里还攥着一串滋滋冒油的羊肉串。他左边坐着一个精瘦、眼睛细长如鼠的高个子男人,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右边是个矮壮敦实、脖子短粗的矮个男人,正咧嘴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最近走了运,愣是坑进去俩大学生!收了“培训费’加“服装押金’,到手一万八!那俩傻小子还在厂门口傻等呢!”
高个子鼠眼男人喝了口啤酒,得意的声音尖细又贪婪。
矮胖男人瓮声瓮气地接口,语气带着点嫉妒:“切,你这算啥!上个月我忽悠住了仨外地来的愣头青!一个收了五千的“信息存档费’,一个骗了一千八的“体检担保’,还有一个直接掏了两千七的“特聘诚意金’!两天卷了一万三就跑,美滋滋!”
“呵!小打小闹!”
李昌宏冷哼一声,把手里的肉串竹签狠狠扔在桌上,油腻的手指捻起一颗毛豆丢进嘴里。
腮帮子鼓动间,他的语气满是居高临下的轻蔑。
“跟老子比?你们还是嫩!”
“老子上个月,整整一套“标准流程’!包装到位!合同看着贼正规!高薪,工作轻松,还包吃包住!结果呢?培训费、工装费、住宿押金、伙食费保证金、岗位分配费……一环扣一环!两个傻逼打工仔加一个脑子进水的大学刚毕业的蠢货,愣是让老子从他们身上,活生生抠出来三万七!”
李昌宏灌了一口酒,声音拔高了八度。他伸出三根油乎乎的手指在另外两人眼前晃了晃,肥硕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
“尤其是那个大学生,呵,看着挺精,合同也瞅得贼仔细,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老子拿捏得死死的!到最后灰溜溜滚蛋,一分钱都没要回去!这种才算本事!懂不?”
另外两人沉默片刻,旋即爆发出一阵混着酒气的、粗嘎的恭维和笑声:“宏哥牛逼!”“还得是宏哥手法高!”“来来来,敬宏哥一杯!”
瓶瓶罐罐又撞在一起。
陈白榆静静看着一切。
新出现的两个也是人渣,不过他并不急着做些什么。
他藏在门后的黑暗中。
表情极为平静的耐心等待着。
机会来得很快。
高个鼠眼男人似乎想再拿几瓶冰啤酒,对矮壮男人喊:“酒不够了,咱们去冰箱再拿点!”矮壮男人应了一声,穿着拖鞋起身,两人一起歪歪扭扭地走向了厨房。
厨房正好紧挨着厕所门口!
当两人几乎同时踏入厨房,身体被冰箱门遮挡了部分视线的那短暂一刹,陈白榆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