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指尖捻起最后一块小小的果核,随手丢在脚边那摊浑浊的脏水里,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仿佛是倒计时结束的敲击。
“十六万现金?”
陈白榆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是贴着李昌宏的耳朵在说话。
他说话间微微侧头。
眼神带着一丝仿佛是孩童发现有趣玩具般的探究与玩味。
这眼神让李昌宏心尖一凉。
“真的是……全部家当?”
陈白榆尾音微微上扬,如同细针扎进李昌宏的鼓膜。
“真…真的!千真万确!祖宗!我要是骗您,天打五雷轰!”
李昌宏赌咒发誓。
汗出如浆,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陈白榆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冰冷而嘲讽。
他身体微微前倾,前倾的动作带动了塑料矮凳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伸出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因削苹果而沾着一点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苹果汁液水光。
缓慢却精准地指向李昌宏身下那张破旧沙发。就在李昌宏现在倒悬着的脑袋旁,沙发的侧方位置。手指落点处。
沙发的海绵垫子有一块微不可察、但在他精准目光下无所遁形的、被人为挤压后又略微反弹的凸起,那是一个设计得极为巧妙的内嵌小包。
接着,陈白榆的手指像舞台上的聚光灯般平稳移动,又指向客厅另一端的墙壁。那是一个靠墙放置的、被油烟熏得发黄的老式壁柜顶部区域。
“那.……”
“沙发夹层里的那几根小金条,还有壁柜顶上那块活动的装饰板后面的五沓钞票又是什么呢?”“上一任房主的魂环么?”
陈白榆语气平淡地说道。
在他极致的观察力面前藏东西不说,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他了。
李昌宏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仿佛被一道九霄落雷从头到脚劈了个结结实实!
所有的血液在瞬间冻结成冰,又在下一秒被巨大的恐惧点燃。
他怎么知道?!
沙发里的金条!壁柜顶上的钱!
那些地方极其隐蔽,连他最信任的姘头都不知道!
这人是鬼吗?
是能透视?!还是在自己身上装了微型摄像头跟了一辈子?!
李昌宏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股冰冷的恐惧撕裂了,浑身血液疯狂地涌上大脑,又在极致的冰寒下退去。
眼前阵阵发黑。
他那张胖脸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被胶带勒紧的肥肉剧烈地抽搐着,如同离水的鱼。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绝境边缘。
一个闪电般的念头如同垂死挣扎的鱼最后的跳跃,猛地从他混沌绝望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对!
还有砝码!还有筹码!
那两个跟自己一起喝酒的王八蛋!!
李昌宏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脑海里记忆断片的他还以为自己是被单独打晕的。
在死亡的巨大威胁下。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瞪圆了充斥着血丝和黄浊的眼球,因倒悬充血而肿胀的嘴唇剧烈哆嗦着。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尖锐的喊道:“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我藏了!我认!钱和金子!全给您!都给您!”
他的语速极快:“但是还有两个之前跟我一起喝酒的家伙!一个高个的和一个矮墩子,他们身上也有不少钱。”
李昌宏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扭曲的、疯狂的忠心,急于表功道:“我知道他们住哪儿!高个的老鼠在城北花鸟市场后头的棺材巷地下室三号!矮个的强子就藏在他姘头开在南郊汽配城旁边的“温馨旅社’杂物间里!大人!我带您去!现在就带您去!我戴罪立功!把他们给您抓回来!任您处置!求您…求求您给我个机会啊!!!”
他喊得声嘶力竭。
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欲。
他死死盯着陈白榆的脸。
期待着对方眼中能露出一丝对“潜在威胁”的关注或是对“人渣同伙”的兴趣,甚至是对自己这份“投诚”价值的肯定。
然而。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声,如同敲响地狱的丧钟。
陈白榆脸上的那种淡淡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他甚至用左手拇指指腹,轻轻地、仔细地擦掉了右手水果刀刀刃上沾着的那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苹果汁水痕。
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微弱的寒芒。
就在李昌宏因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而几乎要再次失禁时。
陈白榆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明早吃啥:“一高一矮,是吧?”
李昌宏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对对对!高的外号叫老鼠!细长眼像耗子!矮的那个外号是强子!脖子贼短!大人明鉴!不能让他们跑了啊!”
陈白榆将擦净的刀尖。
轻轻在自己左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