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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清君侧(1 / 3)

河南,洛阳。

福王府。

这座矗立于天下之中的雄城,仿佛是整个大明帝国奢靡与权力的一个缩影。

而福王府,便是这缩影最核心的那一点。

它占据了洛阳城最繁华的街区,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其规制之宏伟,竟隐隐有几分紫禁城的影子。然而,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府深处,一间暖阁里却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凌迟。

屋子正中的紫檀木矮几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的糕点果品,江南新贡的蜜渍青梅,西域传来的玛瑙葡萄,还有王府点心大家傅用牛乳和了细面精心烤制的玉露酥,每一件都足以让外面的寻常富户垂涎三尺。但此刻这些珍馐美味却无一例外地,沾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意。

因为它们的主人正陷在一张巨大无比的黄花梨太师椅里,像一滩因受热而即将融化的猪油,散发着腐朽与恐惧的气息。

福王,朱常洵。

当今万历皇帝的亲叔父,大明最富有,也最肥胖的藩王。

他那重逾三百斤的痴肥身躯,几乎要将坚固的太师椅撑爆。

上好的蜀锦王袍,被他不断渗出的冷汗浸得透湿,紧紧地黏在肥肉上,勾勒出一圈圈令人望而生畏的轮廓。

地龙烧得足够旺,整个暖阁温暖如春,他却如坠冰窟,连带着他下巴上那几层肥肉都如同波浪般起伏着他的呼吸粗重得像一头濒死的老牛,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嗬…嗬…”的,仿佛喉咙被堵住的杂音。他那双因为肥胖而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此刻毫无焦距地盯着面前虚空的一点,眼神涣散,瞳孔深处是已经满溢出来的恐惧。

“死了……真的杀……”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仿佛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

“说杀……就杀了………”

杀了。

那个年轻皇侄,真的动手了。

秦王,朱存枢,和他一样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是龙子龙孙。

但皇帝要他死,他就死了。

那份来自京师的《大明月报》,如今就摊开在朱常洵面前的紫檀木矮几上。

它像一道催命的符诏,自打朱常洵亲眼看到那白纸黑字起,便在他心头日夜惊雷挥之不去。《大明月报》上用最清晰直白的官话,罗列了“罪藩”秦王朱存枢的十大罪状,而后昭告天下:秦王已于西市伏法,其家产尽数抄没入官,充作西北赈灾之用。

没有密谋,没有暗杀,甚至没有一丝遮掩。

那位年轻的皇侄是将秦王的死当作一件功绩,一桩值得向天下夸耀的大事来办的!

起初,朱常洵陷入了荒谬的呆滞。

他无法理解。

但他派往京师带着他亲笔书写的卑微请安折子的心腹,却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随后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都石沉大海。

这种来自朝廷中枢彻底的沉默与隔绝,与那份《大明月报》上张扬的杀伐之气两相对照,让他战栗。这堵无形的墙,这张缓缓收紧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了洛阳这座华丽的牢笼里,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位威风八面,一言可决万人生死的福王千岁。

他是一头被圈养在栏中,眼睁睁看着屠夫磨好了刀,并且在墙上贴出了宰杀告示却不知道对方何时会踹门进来的肥猪。

福王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扶着太师椅的扶手,才勉强没有滑到地上去。

他不受控制地将自己和那份月报上已经化为枯骨的秦王,进行对比。

越比心越凉,越比魂越散。

那位皇侄给秦王定下的罪名是什么来着?

侵占田亩?朱常洵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河南境内那一望无际尽属他福王府的王庄。

那是他父亲万历爷当年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四万顷赏田。

光是这四万顷,就已经是历代藩王之最。

更何况这些年来,他通过投献、税抵等手段,又吞并了何止六七万顷民田?

秦王那点家当,给他提鞋都不配!

生活奢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座耗时近十年、花费二百八十万两白银才建成的王府。又想起了后院里,从中原、江南搜罗来的上百名美姬。

盘剥地方?朱常洵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想起了与自己合作的徽商盐帮,他们垄断数省私盐,每年流入他私库的银子比朝廷从河南一省收上来的正税还多。而去年,洛阳城外饿浮遍野。

他是怎么做的?非但一粒米都未曾施舍,反而下令加紧对佃户的催租。

侵占田亩、生活奢靡、盘剥地方……

《大明月报》上那些刺眼的罪状,哪里是写给秦王的?这分明是照着他朱常洵的所作所为,一笔一划量身定做的催命符!

“呼…………”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他过去几十年里从未想透过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自己姓朱,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

只要不扯旗造反,皇帝无论多么不快,都必须捏着鼻子将他供养起来,这叫与国同休,是祖宗定下的体面。

现在他明白了。

全错了。

在这位心狠手辣的皇侄眼中,他们这些宗室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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