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更的天,夜露浓沉。
叶岌脚踩着夜色往澹竹堂去,断水跟在他身后,一脸的凝重。
那龟奴所言和三姑娘的话相结合,证明了什么不消多言。
难怪世子从瑞福楼出来后就一直压抑着怒气。
断水那时虽有了怀疑,眼下才是真正确认——
夫人竟然背着世子,私下去见了祁晁!
前几日祁晁私自入京还能说是夫人不知,这一次,就是有心相见了。
断水暗看向叶岌,被凉月浸染的凤眸,无一处不透着杀意。
他心神一凛,已经不敢去揣度叶岌此刻的怒火。
澹竹堂就在前面不远处,以世子此刻的怒气,只怕不妙。
断水低声道:“夫人许是有所缘由。”
叶岌侧目睥向他,断水骇然低头,“属下多嘴,请世子恕罪。”
“你说得很对。”
断水愣住,大片的云被风推到头顶,遮住了月色,也将叶岌的眼眸遮得模糊朦胧。
“错的是祁晁,他利用夫人对他的情意蛊惑夫人,该死的是他。”
断水惊得心神俱震,他与步杀都是一同跟随世子的,他一向以世子的命令为准则,所以步杀说世子的变化,他是不信的。
可这一刻,他真切感觉到,世子的不对劲。
夫人的行为等同于背叛了世子,而世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无论谁,没有例外。
可如今,世子的意思,竟是要当没有发生过!
“夫人那边,不得透露半分。”
断水僵硬听着叶岌的吩咐,额头渗出冷汗,只觉得世子像是被人操控了神志,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不去质问,而是隐忍不发。
“可听见。”叶岌冷冷问。
断水低头应:“是。”
*
月华随着叶岌推门的动作流泻进屋内,朦胧照出拔步床中熟睡的身影。
叶岌缓步走近,沉压身影取代月色将姳月笼罩,仔细到不肯遗漏任何一寸。
浓绻的目光游走过她的周身,每过一处,就如锁链缠绕过一圈,一圈圈直到将她圈禁。
缠卷的越深,就越是沉迷,如同被摄了魂。
狂乱痴迷的目光在看到姳月脖上那枚印记后,转变为阴沉的肃杀。
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操控着,不断说服自己要去相信,可理智让猜忌无法消除。
那两刻里,他们说了什么?祁晁的眼睛是不是一直黏在她身上,他对她做了什么?
一想,满腔的嫉妒就不可遏制的升起,眼神冰冷如淬了寒冰,更让他心凉是——
他的月儿竟瞒着他,欺骗他,偷偷去见祁晁!
每多想一分,叶岌胸膛里的怒气就烧的更旺,滔天的火焰,似恨不得烧毁所有。
冲天的怒火燎烧过后,剩下的是一片狼藉和焦虑。
叶岌垂在身侧微微在抖,手指抽蜷。
珀色寡情的瞳孔收缩着,吐露出前所未有的慌张。
月儿究竟为什么要瞒着不说,如果是清白的,为什么不敢说。
叶岌没有让自己再往下想,他绝不会允许那个可能发生,月儿是属于他的,从发丝到脚趾,每一寸都只属于他!
无论谁觊觎,或谁要把她从他身边夺走,都只有死。
就连月儿自己都不行。
凌寒的杀意濒顶,瞳孔再月光的照射下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他必要杀了祁晁!
饱含杀意的目光落到姳月熟睡的面容上,苦痛浮上眼眸。
月儿必是被迷惑的,不会有别的原因,不会不爱他。
若月儿不再爱他,叶岌眼里骤然呈现一片死寂,心脏如同被摁死,灭了所有生息。
若她不爱他,与死有何异。
他仓皇捧住姳月的脸,五指不停发着抖,绝不可以!即便是死,他也不会让她离开他!
叶岌定定看着姳月,阴诡的想法在黑暗中滋生,若是他们死在一起,烧成灰,糅合一坛,还有谁能拆散?
谁也不能。
枯萎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跃,叶岌微微笑开,抚在姳月脸庞的手下移,贴合住她的脖颈。
五指稍曲,掌下的生息便显得微弱,心口同时生出如虫噬的尖锐痛楚。
舍不得她熄灭,舍不得。
叶岌阴沉着脸松开五指,他需再想个方法。
他紧盯着姳月脖子上的痕迹,缓缓低头,吻住,慢慢吮吸,将它覆盖。
极端爱执与猜忌,矛盾的撕扯着他,让他痛苦、焦虑。
叶岌闭起眼,不能停歇.只有不断的落吻,靠着汲取姳月的气息来让自己得到抚慰。
没关系,没关系,他会杀了祁晁,之后再将他的月儿牢牢锁在身边。
叶岌手掌贴着姳月的颈项缓慢厮磨,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将人锁起来,才最牢靠。
呼吸随着念想时而缓长,时而急促。
*
翌日。
姳月头重脚轻的坐起身,只觉得疲累至极,恍惚好像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自己被锁链锁住了手脚,就连脖子上都落了锁,看不见的一端有人将锁链越收越紧,她几度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