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北的分了两路,大家取水都公平些,省得再闹纠葛。
为此下人群里还特意编了个俗语,叫西边苦东边富,南边摆谱北边劳碌。嘿,奴才里也划出了个人上人下。
不提外头言语,只单说为这路,陆荣锦家白捡个便宜。
她家也算府里的旧仆,早年选的屋子就离井边不远,后来因为开路,边上几户担心争执就换了屋子搬到南边,末了竟叫她家成了新路口左拐第一户,陆文有和齐安喜从府中当值出来时,只需绕个道,没走几步就能回家,平日用井水也比旁人少走些。
别看就这点好处,也惹了巷子许多人眼红哩。
要不是齐安喜是老太太房里洗衣裳的,借着老太太这层虎皮,她脾气又蛮横不好对付,只怕也难安稳保住屋子。
连陆荣锦都不敢招惹她娘,毕竟她娘疼她归疼,下手打人的力气也是真使劲,便赶紧应了一声往屋里走。
陆家的院子不大,大门进来几步就是正房,小小三间屋子,里面收拾得十分齐整干净,一点灰尘也不见。
中间堂屋里摆着吃饭的桌椅,右边是烧火的厨房,左边是睡觉用的土炕,炕上放着个磕碰了一角的黑漆大木柜,柜上摞着藤编的箩筐,柜旁边是叠好了的三床被子和枕头,另外还有几个零碎的小布袋子。
堂屋里,四方桌上摆着一碟凉拌菜,一碟老熟客蒸腊鸭,一碟酸甜口萝卜酱菜,一碟白嫩嫩葱丝蒸鱼,看数量就比往日丰盛。
陆荣锦目光紧盯着鱼,想来就是她娘说的那道酒糟鲥鱼了,光看卖相,果然比其他菜色要好得多。
齐安喜特意将这碟挪到了陆荣锦面前,催促她快吃:“这鱼难得,连府里主子小姐也没常吃的命,你算是得福了,快尝尝。”
陆荣锦笑嘻嘻坐下,持了筷子将那鱼分了三段,自己夹了鱼尾道:“既然稀罕,那咱们就都尝尝,到时候张大娘李大婶问起来,您也好和她们说说滋味呀。”
齐安喜闻言有理,也对,难得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听人说初春吃一回鲥鱼,嘴能香到冬日里,少说也得和左邻右舍提几句嘴显摆显摆。
她便也夹了一截,只是看剩下那段鱼身子肉最多,留给陆文有可惜了了,就把那鱼身一面肉剃下来塞给闺女碗里,剩下的筷子一挑翻个面,
“喏,这就够你爹吃了,就他那猪拱嘴,天上的仙桃进了肚子也尝不出什么味,吃什么鱼啊,茅坑里的饭菜吃着多香。”
得,陆荣锦算是看出来了,她娘今天心里头有股火哩。
她捧着饭碗吭哧吭哧躲一边去,生怕一个不好殃及池鱼,可惜呀,桌子就这样大小,能跑到哪去。
眼瞧着离宵禁的时间越来越近,屋外头还是没声响,齐安喜手上的动静不禁大了起来。
摔摔打打的,从桌椅板凳一路骂到锅碗瓢盆,在旁装空气的陆荣锦也被扫射:“吃完了就赶紧洗漱上炕,磨磨蹭蹭,看我做什么?难道还要我个当娘的端水端盆的伺候你不成?还真把自己当小姐啦。”
陆荣锦乖巧得很,半点也没顶嘴都意思。她好赖话听得明白,知道娘话语里在挂心着自己,怕夜深了受凉,所以去厨房洗漱就听话上了土炕。
如今生了病看医生全凭运气,又没个执照文凭,谁晓得遇见的是神医还是庸医。
再说了,这年头风寒也不是小症候,上辈子她这个公司牛马猝死了,能侥幸多出一条命来已经是好运了,谁知还有没有下回,必须得好好珍惜。
陆荣锦上了炕将自己严严实实裹成一条长虫,只留条缝透气,她娘却不怕冷,仍在外头呆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桌上烛火闪动,屋外风声扰人,齐安喜心里头火气便烧得越发兴旺,别说什么冬日寒冷了,干脆把门开了,在堂屋里止不住的来回转悠。
嘴里还恨恨磨牙:“都多早晚了还不回来,好好好,这酒喝得还真高兴,黄汤灌的连时辰都忘了,姓陆的,等着瞧吧,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两边屋子就隔了面土墙,荣锦听在耳里多少就有些于心不忍。
自从上月生病觉醒了记忆之后,短短十来天她就见过亲娘施展好几次指法了,拧转掐逮,洗衣服练出来的手劲,别说她爹一个肉身子,就是树皮也能搓碎,石头子也要碾灰,一道印子半拉月都未必能消退。
她撑开被子小声为父辩解道:“兴许是白大叔谢爹帮忙,所以才多留了一留。娘您也知道,白大叔是府里管门班子的头,他要留人,爹总不好回绝。”
“放屁!”
齐安喜气急败坏走进里屋来,瞪着自家闺女道:“你爹是个憨货也就算了,你病了一场怎么也犯起蠢来,谁求谁还不一定呢,一伙人鬼鬼唧唧,出去连家里人也不告知一声,能干什么正经。”
齐安喜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只怕又是跑哪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去了,想着你爹憨厚又心眼实诚,拉他帮着,一来泄露不出什么,二来真有事也能做个肉枕头垫背的,怎么不好。
你想想,那白家的素日仗着自己是二太太的陪嫁丫头,鼻孔几乎仰到天上去,就没见搭理过咱们北路上人。嘿,今儿倒是特地派丫头送了条鱼,说给你补身子。你病都好了多少天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