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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片(1 / 3)

运河风劲。

船舱里药气氤氲不散,混杂着潮湿江水的土腥。

沈知微指尖捻着一根银针,小心地将灯烛挑亮了些。

徐院判借着烛火为萧望卿重新清理包扎,那根硬木棱角撞得不轻,缝合处裂开几针,渗出的血浸透了多层药棉。

包扎完毕,留下医嘱,便带着医童退了出去。舱内一时只剩下三人,空气凝滞得如同结冰。

此刻三殿下靠在特制的软榻,左腿覆着厚厚的药布被软枕垫高,脸色比舱窗外翻涌的浊浪还要灰败几分,眉头紧锁,额角沁着冷汗。

沈知微坐在他对面的窗边矮几旁,手里捧着一盅温热的燕窝羹,是谢明煦方才硬塞过来的。她的腿上盖着薄毯,热意从瓷盅传到指尖,却依旧感觉阴湿的潮气往骨缝里钻。

谢明煦本人并未消停多少,他斜倚在房门旁,眼角那粒红痣衬着他笑意盈盈的脸庞,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活色生香。

“小沈大人,这羹趁热用啊,”他声音清亮,尾音甜得沈知微眉心一跳,“风大湿气重,我这儿还特意让厨下备了温润的蜂蜜柚子茶,一会儿给你端来?”

他言语里对沈知微的照顾体贴入微,态度亲昵得近乎理所当然,仿佛她才是这船上最金贵的主子。

而提到药,眼波流转,才像刚想起舱中还有另一位身份尊贵的病人。

“哦,三殿下这儿,”谢明煦偏过头,对萧望卿笑得温和有礼,“太医说了要好生将养,忌讳生冷油腻。殿下若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我这就让人盯着小厨房做去。只一样,厨子们手艺粗鄙,怕不及宫里的精细,殿下多担待些。”

“…可真真是流年不利,”他摇摇头,极惋惜的目光掠过萧望卿惨白的脸,落在沈知微身上就又变成了笑,“幸而随行太医老成持重,用药也狠得下心。小沈大人,你说是不是?”

说实话沈知微并不算讨厌他,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灼情酥最多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谢世子,把“我很体贴我人很好”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偏生又不惹人讨厌。况且,看萧望卿那边隐而不发的气场被这举动撩拨得愈发沉凝,多少也算一点行船路上的消遣。

当然也不是说一点都不心疼三殿下的境遇。

沈知微有些新奇,想了想又明白了。

管他是真是假,谁会讨厌肯为自己花心思的人呢。

“世子爷说笑了,”沈知微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搅着透明的羹汤,声音比往常要松快一些,“祸福有倚,三殿下这伤是福分,我等才得片刻喘息,不必日夜兼程,正好赏赏这运河景致。”

萧望卿搭在腿边的手倏地攥紧了身下柔软的锦垫,指关节绷得发白。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动作间牵动伤处,激得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又覆了一层汗珠。他死死咬住后槽牙,于是只余下愈发沉重的呼吸在舱内回荡。

谢明煦的桃花眼却弯得更好看了,仿佛沈知微这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赞许。他顺势往前蹭了两步,挨着矮几另一侧坐下,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卧房。

“小沈大人这话通透!可不是嘛,强扭的瓜不甜,急赶的路不舒坦。咱们这一路慢慢晃悠过去,说不定真能赶上什么好景致呢。”

他自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鎏金小手炉,精巧异常,炉盖镂空处散出淡淡冷香。

“喏,刚用银霜炭温好的,知道你惧寒,特地备着。”他没看萧望卿,只将手炉体贴地推到沈知微手边,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袖口。

那手炉温热,比燕窝羹的温度更熨帖。沈知微没碰,只抬眼看了看谢明煦,少年眼底映着烛火,亮晶晶的,带着种毫无城府的讨好,让她想起东宫里追着自己讨肉吃的幼犬。

讨好是真的,毫无城府却未必。

“世子破费。”她微微颔首,算是领情,随即放下燕窝羹,掩口咳嗽了两声。江风凛冽,顺着窗缝钻入,激得她肺腑不适。

几乎是咳嗽声刚起,隔着矮几,一只修长却毫无血色的手猛地伸了过来,掌心静静躺着一枚被体温捂暖的参片。

是萧望卿。

他不知何时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了它,连包裹参片的油纸都透着被反复摩挲过的温润。

他的眼神死死锁着沈知微蹙起的眉心。

恶劣的沈伴读咳声未歇,心中却在猜他此刻肯定屏住了呼吸。

“……”

又是这样。

像在冷宫雪地里攥她玉珏,像在太医院烧糊了也不肯松口只求一点微末回应。他不言不语,偏要顶着一身伤爬过来,递来这烫手又带着几分旧忆影子的小东西。

拒绝的话在唇齿间滚了一遭,沈知微看着他的眼睛,没想出拒绝的措辞,更何况自己的确需要。

“多谢三殿下。”她笑了笑,伸出手用两指拈过含在口中。

参片的温软裹着苦涩在舌尖蔓延,沈知微抬起眼,萧望卿那只伸出的手尚未收回,悬停在两人之间的光影里,指尖微蜷。

沈知微目光避过那仿佛要将人烫伤的视线,端起燕窝缓缓饮下,舌根下那片薄参堪堪压住心口窜起的窒闷,却牵扯得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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