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斗嘴,“贺二小姐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贺琰自顾自在最里间的上座坐下,两个小侍跟在她身后,一脸的耀武扬威。
“就是听说娘子给这东西找了个好买家,却不知原是被身边人算计了。”
程雪自然也见不惯她这副阴阳做派,沉声道:“贺二小姐若是有事相告,不妨说得明白些,我妹妹岚儿性子纯善,听不懂这些弯绕。”
“好,”贺琰听出了程雪意指她不“纯善”,但此刻她心情大好,并没计较,将扇子收起在手心一敲,“那本小姐就将话说个明白。”
说完,却也不开口,让柳儿倒了桌上的茶来,撇着茶盖,先在脑海中想了一遍昨日贺鸿升对她的交待:
“首先,你要装作气定神闲,动作,神态,越轻松越好,让那林岚觉得你胜券在握,你来她这里,不是来砸场子,而是来谈条件的。”
“其次,你要铺陈利害,用对对方来说最重要的事打动对方,让对方除了答应你的条件,再无其他的路可走。”
“最后,再好言安抚,不要让对方因为屈就了你的条件下不来台,避免对方狗急跳墙,对我们不利。”
母亲的嘱咐温习一番,贺琰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已经做到了第一点,于是打算直接从第二点开始,看向林岚开门见山:“林娘子可知,你打算请来帮你买这东西的人,是个什么身份?”
林岚一怔。难道十皇子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知晓了?十皇子此行,摆明了是借着巡按之名来查当年的浙州海战一案,且极有可能是奉了今上的旨意,若是被贺家知道了有意阻拦,他再想查到什么可就难了。
但她不能将这种情绪外显,并未出声。
贺琰却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傲然续道:“我和母亲已经替林娘子查过了,这人面上声称自己是京城来的瓷商,其实……”
他顿了顿,睁大眼睛,神色夸张,“其实可是京中派来的巡按,至少是个三品!”
林岚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淡声问:“是巡按大人又如何呢?”
贺琰见她不上道,有点失了耐心,索性将其中的是非曲直一气说了:
贺鸿升早就发现了这个叫“晏公子”的巡按入城,从他第一日住进龙华、在新丰楼见了什么人,县里早都尽在掌握,也知道他和林岚的交易,是以母女两个怀疑,晏公子此行和当年温羡的母亲温展一案有关,林岚若是执意和他合作,不仅可能会卷入波谲云诡的党争,还会帮了不该帮的人。
这些事林岚早已猜到,他们说的“被身边人算计”“不该帮的人”指的应该是温羡无疑,可那又如何呢?
稍稍一想,林岚就明白了。是了,她若是帮了晏安调查此事,便是等于帮温家洗冤,若是能离间她们妻夫,让她不和晏安联手,温家之事便少了一分助力。而这贺家如此担心晏安调查当年案,说明当年的事极有可能与贺鸿升有关。
可惜她与温羡已然一起经历了这许多,而且已经和他有了妻夫之实,她怎会因旁人一句话就疑他呢?
于是听贺琰说完,林岚淡然一笑:“多谢贺二小姐关心,此事我自有决断 ,就不劳二小姐操心了。”
“就知道你不信,”贺琰看了眼柳儿,一支绘有桂花图案的拇指大的瓷瓶被放在她下首的小几上。
“林娘子闻闻看,这味道,可是有些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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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林家小院上空乌云压顶,一种山雨欲来压迫感笼罩了整个庭院。
主屋内,一盏油灯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照着桌上一支小小的桂花瓷瓶。
“有什么想说的?”
林岚坐在方凳上,看着垂衫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