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心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就黄金一百斤、白银一千斤、蜀锦八十匹和整整十箱珠玉而已。
华歆看着礼单,还有堆在府院之中满满当当的装着黄金白银的箱子,陷入了沉默。
少顷,他转过头看着为刘基送礼物来的滕耽。
“滕君,我知道敬舆在此战之后缴获颇丰,但这是什么意思?是送给我的吗?”
滕耽微笑着点了点头。
“府君,这是公子的一番心意,这些日子以来,您为大军操持后勤事宜、提供粮秣,劳苦功高,公子有感于此,特将缴获中最珍贵的一批珍宝赠予府君,聊表心意。”
是不是最珍贵的,华歆不知道。
但是这个价值的确很有分量,特别是黄金和蜀锦,可都是这个货币混乱、经济衰退时期的硬通货,在哪里都能用的出去,不限地域。
可尽管如此,华歆也不准备就这样把刘基干的事情给揭过去。
他到底还是豫章郡守,是豫章郡的主宰,刘基还没有正式的官职,就在他的辖地大开杀戒,还不事前和他商量,这让他挺不高兴的。
不过毕竟他给的有点多,华歆本打算发火,现在也不是那么好发火了。
“滕君,公子赠予的战利品,我很高兴,也愿意收下,但是公子在四县之地惩处叛逆之贼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在事前与我商议商议呢?”
滕耽向华歆行了一礼。
“这正是公子派遣在下前来的目的之一,公子说当时情况比较紧急,虽然贼军已经战败,但是各县都有贼军同党,还有贼军主将的族人。
各县官吏在之前都被贼军杀戮大半,余汗县的官吏更是被全部杀绝,无人能够维持秩序,于是这些人图谋不轨,蠢蠢欲动,试图掀起二次叛乱。
公子眼见情况不容乐观,便决定将这些人全部问罪,将他们全部处理干净,以除后患,这是为豫章郡考量,也是为华府君考量。”
“为我考量?”
华歆冷笑一声,冷冷道:“若是真的为我考量,便不需要那么多的借口,直接与我说明情况,与我商议一下,又有何不可?滕君,公子虽然年轻,但是成长起来未免太快了吧?”
滕耽似是对于华歆的态度早有预料,并不慌乱。
“府君,豫章郡发生规模这般大的叛乱之事,是需要上奏朝廷的吧?”
“那是自然。”
华歆皱眉道:“不管是请罪还是请功,都要向朝廷说明此事,滕君此言何意?”
“既如此,公子有一些想法。”
滕耽低声道:“府君,除了这些赠予府君个人的缴获之外,公子还另外准备了一份缴获,不仅有财物,还有叛贼主谋数人的头颅,希望府君在上奏朝廷的时候可以将这些缴获以府君的名义献给天子,至于公子,只需要府君在表奏之中稍微提一下便可。”
华歆一听,面色顿时变了。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把这样大的功劳拱手让给我,合适吗?所谓无功不受禄,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接受呢?”
滕耽悄悄打量着华歆的表情变化,心下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公子说,府君为大军筹备后勤,为军队提供军粮,没有府君的支持,这支军队根本就无法存在,也就谈不上获得此番大捷,所以,此番胜利,府君是当之无愧的首功。”
华歆面色保持不变,可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暴露他内心的喜色。
华歆是个功名心很重的人,这份功名之心与他学术大师、天下名士的身份很不匹配,可这就是他华子鱼的本色。
他胆小怕事,却力争上游。
他谨慎惜命,却热衷功名。
在刘基看来,这天底下最重要的是土地和人口,任何霸业的组成基础都是土地和人口。
但在华歆看来,最重要的是功名利禄,华歆根本不在乎什么乱世不乱世,也完全没有争霸的心思,对于豫章郡没有多少占有欲和经营欲。
地方经营得再好,他也只是一个流官,豫章郡永远也不会变成他的。
大汉朝廷给予的功名利禄才是真正对他有用的,甚至对他的家族、子孙后代都有用处,他要是能混个三公,就算没有实权,也能为他的家族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刘基想要的是争霸基业,而华歆要的是高官显贵,两人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利益冲突,相反,是可以互相成就的。
刘基要对华歆说明的是,他可以把平叛首功让给华歆,也可以提供钱财为他打通许昌朝廷的人脉关系。
而他只需要允许刘基获得土地和人口的实际控制权就可以。
华歆在一阵激动过后,也渐渐察觉到了刘基的用意,但他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他询问滕耽,这些事情到底是刘基的决断还是某人的献策建议。
滕耽没有隐瞒。
“此事,是公子一人嘱托给在下的,公子嘱托此事的时候,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华歆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点头。
“刘使君能有此子,何愁家业不兴呢?”
感慨一阵之后,华歆又看向了滕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