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典乐接过了那只死鸡。
他没着急动手,而是先从包里翻出两个一次性口罩,一个自己戴上,另一个递给了身旁的潘永福。
潘永福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还是接过来戴上了
典乐蹲下身,两指探入鸡喙,眉头一皱。
这鸡竟然没有断喙,断喙可是上世纪末就普及开来的技术,能有效防止鸡互相啄伤,下马石村的养殖观念,比他想的还要落后。
但这时候这种事不重要了,撬开,一股比鸡舍本身更浓的怪味涌出。
他仔细观察着口腔,手指感受了一下粘膜的质感,又凑近了些。
“呼吸道有浆液性分泌物,很黏糊,闻着腥,但是不臭。”他放下鸡,得出结论,“这不是新城疫的特征。”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们都露出听天书的表情。
潘永福看到典乐这副不嫌脏不怕臭的做派,眼神里多了点东西,点了点头。
可听到典乐嘴里蹦出这一串专业名词,他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子,书卷气还是太重。
“王兽医!”
“王兽医您来了!”
话音刚落,人群外就挤进来一个穿着蓝布工作服的男人,五十岁上下。
王兽医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典乐:“小伙子,纸上谈兵吧?我当了三十年兽医,新城疫的非典型征状多了去了,你瞅瞅这脚,有点出血点,再看这鸡冠,发紫!这就是新城疫!”
再然后看到了潘永福,立马客客气气:“潘站长你怎么来了”
典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跟他争辩,技术人员之间交流,争辩是最没用的,不如直接上干货。
他从急救箱里拿出手术刀包,左手扶稳死鸡,右手手腕一转,刀锋便划开了鸡的胸腹。
刀尖贴着胸骨的走向,精准地避开了主要的血管和脏器,整个胸腔被打开,切口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多馀的血水流出来,内脏的本来面目一览无馀。
这一手,直接把旁边的王兽医和一众村民给看呆了。
杀鸡他们见得多了,可这么漂亮的杀法,还是头一回见。
潘永福的眼神里也掠过惊讶。
他很清楚,学校里教的都是理论,能让学生亲自动手的机会少之又少,这小子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下了苦功夫。
不管是哪种,都让他心里更满意了。
典乐压根没在意别人的反应,他用刀尖轻轻挑开腺胃,那灰白色的器官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尖状出血点。
“王师傅,您看。”他把鸡举到王兽医面前,“腺胃基部大面积出血,再看这,胰脏和十二指肠也有坏死的灶点,新城疫要发展到这个地步,需要很长时间,可根据赵大叔的说法,从发病到死亡不过三天,时间对不上。”
他顿了顿:“所以我怀疑,是禽流感。”
“禽流感?”王兽医愣住了。
2004年的基层兽医,对这个词还相当陌生,听是听说过,但仅限于在专业刊物的角落里。
他下意识地摇头,语气固执:“胡说八道!我处理了几十次鸡瘟,从来没见过什么禽流感!我看这就是毒力特别强的新城疫变种!”
他坚持自己的判断,转身就催促赵柱:“柱子,别听他瞎咧咧!赶紧去打新城疫疫苗!晚了就来不及了!”
赵柱和其他村民被这俩专家搞得晕头转向,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潘永福开口了。
他只是对王兽医说:“小王,我不偏向任何人,但你让孩子试试也无妨,你那套不管用,还不兴别人试试别的法子?”
然后,他又转向典乐,吐出三个字:“你继续。”
王兽医被潘永福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这t叫没偏向!
但只能黑着脸站在一旁,看这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典乐心里有了底,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方案:“第一,立即封锁赵大叔的养鸡场,所有家禽不准进出,一只都不行!”
“第二,对所有病死鸡进行无害化处理,必须挖深坑深埋,一层鸡一层生石灰,不能马虎!”
“第三,我需要采集病鸡的组织样本,送省里检测中心做病毒分离鉴定!”
他的方案刚说完,立刻就遭到了赵柱的强烈反对。
“封锁?!”赵柱眼睛瞪得象铜铃,“那我剩下的四百多只活鸡怎么办?不让卖,不让运,我就眼睁睁看着它们死?我喝西北风去啊?”
“还深埋?多浪费!我埋到菜地里当肥料,明年的菜肯定长得好!”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