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她放手。
为苍生,亦为他。
李寒衣长立榻前,凝视那人苍白的脸。
终是阖目转身,踏碎一地落花。
赵玉真苏醒后,始终不知李寒衣己如约而至。他年复一年守候在那株桃花树下,从青葱少年等到鬓染霜华。
他清晰地记得,那位小仙女说过第三次登临青城山时,便会系着腰带带他离开。可数十载春秋流转,再未见过那抹白衣身影。
殊不知,李寒衣屡次踏雪寻踪,却始终克制着相见之念。她遥遥凝望青城山巅,任凭剑穗在风中翻飞——她不敢赌,更怕那纸卦谶成真。
于是命运弄人。
一个困守桃花荫里画地为牢,一个徘徊江湖夜雨独对青山。分明相思入骨,竟成参商永隔。
首到雷无桀踏入山门, 才如雪崩倾泻。原来那年风雪中,李寒衣为他挡下雷轰时,飘落的不仅是梅花,还有未出口的誓言。
"若不下山,家姐便要嫁与雷轰了。"少年攥紧拳头说出谎言时,山间雾霭突然翻涌如浪。
江湖哗然。
有人嗤笑天命不过是枷锁,有人断言卦象早该劈作柴薪。这些逆天而行的武夫们,从来只信手中刀剑。
青霄剑坠地的声响惊飞满山雀鸟。
赵玉真跪在祖师殿前,三叩首震落梁上积尘。当他终于踏过山门石阶时,整座青城山的云海都在沸腾,恍若万千谶言具象成阻。
紫衣道人笑望拦路群峰,剑指在袖中掐出诀印。
此去或应劫数,但比起卦象里飘渺的万里血河,他更怕错过那人眼底的星河。
天道可逆?天命可违?
紫衣道人踏山而下,道袍翻飞间,眉宇间尽是决然。青城山巅的桃树簌簌作响,仿佛在挽留这位执剑的掌门。偏生那树下的回忆太烫——那年春日,李寒衣剑挑桃花的身影,早在他心头烙下印记。
"道法自然,却困不住人心。"
山道石阶在他脚下寸寸碎裂,百余长老组成的剑阵甫一接触便土崩瓦解。这位久居山巅的道剑仙,此刻剑锋所指处,连山风都自动让开三分。山门处乌压压跪倒一片道童,素色道袍与满地落英混作斑驳雪色。
山下五千铁甲反射着刺目寒光,十年前御笔朱批的封山令仍悬在辕门。赵玉真指尖抚过木剑纹理,忽听得桃林深处传来清脆童音:"师父说吃桃子会坏道心呢!"他闻言大笑,剑罡如虹贯出,铁甲洪流霎时被劈开一道缺口。
三百里外,李寒衣的听雨剑正发出哀鸣。暗河 的血滴在她眉心,与多年前落在赵玉真道袍上的那瓣桃花位置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那个赌约——若谁能先尝到青城山的仙桃,另一个便要穿上嫁衣。
紫色剑光撕破云层的刹那,雷家堡外枯死的桃树竟抽出新芽。赵玉真的木剑穿过十七名 咽喉,剑尖垂落的血珠恰似迟到的聘礼。当李寒衣染血的指尖抓住他衣角时,天空飘落的己不是桃花,而是大婚时才用的朱砂纸笺。
寒夜初行
初次踏出山门,便救下挚爱性命,仿佛命中早有定数。
轩辕敬诚仰首望天,眼中思绪万千:
“他到了来得及救她吗?”
并非他多虑。
此番来敌皆非凡俗,举手可撼天地。
上古武道鼎盛时,仙神之流亦非罕见。
咸阳宫
嬴政拂袖落座,眉间郁结终散:
“道剑仙不愧为上古大能,心有灵犀而至,红颜终得保全。”
“这般看来,此世当有圆满。”
前八世转生皆留憾事,唯第九世画卷透出吉兆。
九皇子府
两位女子紧攥绢帕,目光凝于金榜。
虽画中人为“情敌”,却不得不叹——
李寒衣与赵玉真仅两面之缘,情根己深似海。
更何况那本是夫君的前世。
廊下。
赢祺静观天幕,面色如古井无波,唯有记忆惊涛翻涌。
金榜画卷
一柄木剑裂空而来,剑气如龙卷西野,顷刻荡尽群敌。
紫衣道人踏光而至,怀拥染血白裳。
“小仙女,念你久矣。”
李寒衣怔然望他:“你怎下山了?”
赵玉真抚过她鬓边碎发,笑若春风:
“此番下山,再不归去。”
将伊人安放妥当,回首时眸凝寒霜。
无量剑阵起,紫霄化劫雨。
群雄俱骇——
这位从未离山的道剑仙,竟己半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