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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书记!我们街道办把您的‘食不言,道在心’做成了牌匾,现在我们食堂吃饭比图书馆还安静,大家都在用眼神交流工作,效率奇高!”
“孙书记!我们环保局学习了您的‘光污染’理论,正在重新规划全市的夜间照明方案,核心思想是‘还星空于民,非必要不亮灯’!”
“孙书记,什么时候再给我们开一堂课?我们都等着您降下新的神谕呢!求求了!”
孙连城被围困在人群的旋涡中央。
他机械地与一双双滚烫的手交握。
他机械地对着一张张激动到扭曲的脸点头。
嘴里不断重复着那几句干巴巴的废话:“大家的工作做得好”、“这是集体的功劳”。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接受感谢。
他是在被公开凌迟。
这种被功劳“绑架”的痛苦,比当初在光明区被丁义珍穿小鞋,比被李达康指着鼻子骂,还要强烈一万倍。
批评,他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以将其视为宇宙背景噪音。
可这漫山遍野的赞美和功劳,是无数根看不见的因果律之线。
它们将他五花大绑,牢牢捆死在一辆名为“能吏”的失控战车上,逼着他朝着一个他最不想去的方向狂奔。
他拼尽全力,才从人群中撕开一道口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关上,也隔绝了外面那个癫狂的世界。
孙连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顺着门板滑落在地。
他瘫坐在那里,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办公室里那架价值不菲的天文望远镜。
一道荒谬的念头击中了他。
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市委副书记。
更不是什么狗屁“宇宙书记”。
他就是动物园里那只被关在玻璃房里的大熊猫。
他百无聊赖地打个滚。
围观的游客会立刻爆发出热烈的赞叹:“哇!好可爱!它一定是在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喜悦!”
他饿了,拿起一根竹子啃。
旁边的专家会扶着眼镜,对着镜头严肃分析:“看!它选择这根竹子的角度,完美契合了黄金分割,这体现了生物进化的极致智慧!”
他累了,坐着发个呆。
人们会指指点点,满怀敬畏地解读:“它深邃的眼神,那份超越物种的忧郁,一定是在思考种族的未来和宇宙的终极奥秘!”
每个人都在围观他,解读他,赞美他。
唯独没有人在意。
他可能真的只是想打个滚,吃根竹子,或者,安安静静地发个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