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推着我向右。它们之间,断开了!彻底断开了!”
王主任彻底沉默了。
他行医四十年,诊断过的病人车载斗量。
有装病的,有臆想症的,有压力太大导致植物神经紊le的。
但他从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又在哲学逻辑上如此“自洽”的症状描述。
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脑中一个判断逐渐清晰:这位在外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孙书记,是不是因为长期处于高压环境,精神上……真的出大问题了?
这听起来,极像是某种夸大妄想和认知障碍的复杂混合体。
孙连城敏锐地捕捉到了王主任眼神中的那一丝“了然”,心中暗喜。
成了!
他快要把我当成精神病了!
他决定,再上一剂猛药。
“这种持续的、剧烈的认知撕裂,让我的精神内耗极其严重。”他的声音愈发虚弱,仿佛风中残烛。
“我时常会感到天旋地转,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感觉自己像一个代码错误,被抛入了不属于我的程序里。我把这种感觉,称为‘存在主义眩晕’。”
“有时候,我甚至会突然对一切都失去感觉,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我称之为,‘意义危机’。”
“王主任,我觉得,我正在和整个世界的底层逻辑为敌。”
“而我,快要输了。”
说完这番话,孙连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我言尽于此,是死是活你看着办”的架势。
王主任听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诊室里,只剩下挂钟单调的“滴答”声,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因果倒挂”。
“存在主义眩晕”。
“意义危机”。
这些词,听起来不像是病人的主诉,更像是哲学系博士论文的关键词。
最终,王主任还是倾向于自己的专业判断。
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由巨大精神压力引发的、复杂的精神心理问题。病人会将现实中的焦虑和无力感,通过一种“符号化”和“哲学化”的方式,宣泄出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用一种商量的、安抚的语气说道:“孙书记,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
“您最近的工作压力,确实是太大了。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状态,是很容易出现一些……嗯,认知上的偏差的。”
“这样吧,”王主任拿起了笔,准备开出诊断,“我先给您开一些安神补脑、调节神经的药物。”
“最关键的,是要休息。我郑重建议您,向组织申请,休一个长假。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管,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彻底放松一下。”
听到“长假”两个字,孙连城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阵狂喜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虽然离“病退”还有距离,但这已经是通往自由的第一步了!
只要医院给出了“建议长假”的诊断书,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去上班了!
他强忍着笑出猪叫的冲动,继续维持着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等待着王主任开出那张通往自由的“船票”。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站在王主任身后,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是低头默默记录的年轻实习博士,身体突然猛地一震。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瞬间抬起头。
那张原本平凡无奇的脸上,一双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混杂着震惊、狂热和顿悟的骇人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孙连城,就像哥伦布看到了新大陆,就像牛顿看到了那颗砸中自己脑门的苹果!
他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