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碌中不觉到了午饭光景,只是比不得昨天香喷喷的蛋羹,不过村家豆粥腌菜罢了。小越倒是也不挑剔这粗粝饮食,只是捧着碗下咽得艰难些,才吃了不到小半碗,那边朱大已经抹抹嘴站起身:“我出去找些东西,你们先慢慢吃着。”
小越含着一口粥只在嗓子眼打转,忙点了点头。好容易咽下去,朱大早走得人影不见,只得扒着桌子看向一口口认真喝粥的伏九:“小九,你说那河边的是个什么邪物?”
伏九摇了摇头,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邪气,没见过。”
小越翻了个白眼:“我也知道是邪气……只是咱们一路从河里飘下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才半天工夫,就闹得进了村祸害鸡鸭了呢?”他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忽然咋舌“哎呀”了一声,“不会是……不会是昨天我给你解诀闹腾出的动静吧……”
他嘟嘟囔囔的胡猜乱想,伏九听了,却端端正正搁下碗筷,板着一张小脸看过去:“青雷是我引动,但阿叔说过,我不是妖怪!”
“是是是,咱们可是好兄弟,哪个说你是妖怪,我第一个不饶他!”小越急忙剖白两句,又捧着下巴,双眼闪闪发光,“枉我跟姑姑学了十几年的本事,还不曾当真见过一个妖邪。今晚少说开开眼界,说不定,还能试试身手,给朱大哥和村子帮个忙,也算是桩善事。”
他那边跃跃欲试,全没半点寻常少年惊神惧鬼的模样,有恃无恐。反倒是瞧着比他还要小些年岁的伏九依然正正经经的,认真道:“擒杀妖邪恶物,总不是玩笑。阿叔那般厉害的身手,每每对阵,任凭大小,从未掉以轻心。”
“知道啦!”小越扁嘴,“这个时候,反要你仗着有些经验来说教我了!”
等到朱大回来,屋里那两个嘀嘀咕咕早有了盘算。一抬头,见他手里提了只半大不小的公鸡,也不说进屋,就用屋檐下预备的家伙事宰了,淋淋漓漓接下大半碗鸡血。两个少年不怕这个,伸着脑袋看热闹。只是有看没懂,少不得又听小越问道:“朱大哥,这是什么用途?”
朱大倒提着鸡控血,笑道:“晚上就有的用处了!”他用下巴点了点盛鸡血的碗,“驱邪的,”又抬了抬拎着鸡的手,“祭咱们的五脏庙的!”
小越吐了吐舌头,又缩头回去,扯着伏九小声嘀咕:“这点鸡血驱的是哪门子的邪,朱大哥是方者,只怕这术法的行当,未必是个能的。”想了想又道,“料想这小村子里也出不了什么大气候的邪物,咱们替他收拾了就是。”
正说着话,那边朱大接完了鸡血,提着死鸡进来准备烧水褪毛。见他两个挤在门边,便挤了挤眼笑道:“今晚这事办完了,回来咱们吃犒劳,炖鸡!”
褪洗干净的鸡配足了料下到陶釜里,灶下火头舔着釜底,渐渐便有香喷喷的肉香透了出来。也不知朱大捣鼓了些什么野路子的草叶果实搁进去,那味道在鼻尖上勾来绕去,直到出了院子几十步,好似还嗅得着。
小越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瞧了一眼朱家大门,一咬牙还是跟着朱大干正事去了。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村中家家非但关门闭户,更连灯火都不见多少。只是那一片漆黑中,又好似有许多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瞧着朱大要弄什么神通。
朱大很是不在乎,背了个搁着各种杂用物件的背篓,手上还举着火把,一路走着,边向两个小少年道:“你们倒是也不用害怕,其实未必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得还是三婶自个儿吓唬自个儿。等下你们就跟着我,别乱跑,不然一脚踩到土沟石头坑里去,小心崴到了脚才是真的要紧。”
小越和伏九立刻满口答应,候着朱大瞧不见时,才偷偷换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小越更是警惕起来,他吃了朱大的几顿饭,便觉得这人当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眼看邪物作祟,有自己在旁,断不能让人出了什么闪失。
三人心中各揣心思,深一脚浅一脚往河边走去。待到了距离河边不足一里地的时候,朱大托小越擎了火把,自己从背篓里取出一个大包,用柳树枝蘸着,口中念念有词,一路泼洒。只是他又不肯沿着一条直路洒过去,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长的一段路上见他手舞足蹈,活似个癫汉,足足洒了三炷香的工夫才到了河边。
他跳舞似的拖沓,小越和伏九也就只能放慢了脚步随着。然而旁人看来好笑的举动,小越微微侧头,倒好似瞧出了几丝趣味,只是碍着朱大就在左近,不好开口,寻了个时机悄悄捅了捅伏九,也示意他留神去看。
这时朱大已经在河边站住了,抬袖口抹了把额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的汗,把剩下的大半个纸包往脚边一搁,抬着脖子看起了天。
连着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雨,如今倒是个响晴的夜空。星子如银,璀璨点缀。他望了好一阵子,又比比划划的掐算了一回,才用那根柳树枝子在河滩上画了几笔,皱着眉头记了半天,又在背篓里掏出一堆浸了鸡血的小口袋,染了朱砂的细绳等等,末了十分小心捧出一块鸡蛋大的石头,端端正正摆在地上,嘱咐道:“我在周围布阵,你们帮我瞧着点这个,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喊一声我便晓得了。”
小越瞪着那块石头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