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喂到苏玉山嘴边,眼神里的疼惜,像潮水似的涌了上来。
大大大
苏月月要出院。
她的病这几天休养下来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能跑能跳,额头的“迷你小手帕"也成功卸下,至于被海水呛伤的嗓子,养养时间就能好全乎,得靠后期调理慢慢就能恢复。
所以除了不能说话,她觉得她可以出院了,每天输着葡萄糖,也是有了种浪费钱的错觉。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也同意了她出院的请求,这个女娃子比起隔壁那个市里来的,其实伤的不是太重,想出院就出吧,于是就利索的给开了出院证明。“月月,再住几天吧,你嗓子还没好呢。”王保华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医院给的药,几包感冒冲剂,还有一瓶止咳糖浆。他穿着件打补丁的蓝布褂子,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点的解放鞋,脸上满是不舍,“家里不缺钱,上次卖雕梅赚了好几十块呢,够你再住几天的。”
王保华是真想让苏月月再住上几天,他靠着那两棵青梅的果子做的雕梅赚了点钱,不会再出现海花住院的窘迫,而且玉山还在医院,虽然苏家人不让他们去看人,他连玉山的面都见不着,但王保华夫妇还是不想回去,不单是挂着月月,也挂着玉山。
“回吧。家里的荔枝怕是熟了。“苏月月拿着医院开的出院证明,在小本子上写了一句。
提到荔枝树,王保华嘴角拉起,笑眯眯的点头,“是要熟了,马上可以摘果了。”
每棵树上有几颗果子他都记得清清的,昨个友山还送信来,说是果子被鸟啄了十几个,再不回去摘,就要被偷了,其他一切长势都可以。苏月月摇了摇头,拿起小本子,快速地写:回吧,住着浪费钱,荔枝得回去摘,不然便宜了那些贪嘴的鸟。
她顿了顿,又继续写道:我可以给荔枝设计包装,画点小插画,能卖个好价钱。
王保华一听到“卖好价钱”,眼睛立马亮了。赚钱的快乐,他已经彻底的懂了,也尝到了甜头。上次卖雕梅,就是玉山写的字、月月画的小青梅,印在包装上,城里人都夸好看,能当礼物送,比别家的雕梅多了不少钱,评价特别高。于是王保华赶紧点头:“好!好!回去就弄!”见王保华答应,苏月月又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本子亮给王保华。
王保华凑过去一看,眼睛瞪圆了。
上面写着:包装和插画是我做的,得给我分三成利润。王保华有片刻的怔住,他瞄了苏月月,憋出几个字来:“你要跟着分钱呀…?″
苏月月笔尖在小本子上戳了戳几下,那模样分明就是她也跟着付出劳动力,咋能不给钱?
王保华几乎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他立马点头同意,“可以可以。”只不过之前画雕梅上的小青梅,月月不是都不要钱的嘛,怎么突然就要分钱了?不过知道自己攒钱是好事。
这头确定能分钱苏月月满意了,把小本子塞回口袋。卢海花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刚买的肉包子,热气腾腾的,她递给苏月月和王保华:“吃了再走,路上饿。”
她眼神里满是担忧,看着在收拾包袱的两人开口还是做了决定,“我不回去,等玉山好点再走。你们先回,家里有友山照看着,放心。”收拾包袱的两人动作一停,特别是王保华,他也不回去了吧,他也不放心玉山。
苏月月想留下陪卢海花,但“要债"的已经逼到家门了,虽然苏玉山没说赔多少,可准备多点钱总没错,负债累累的她当下脑子里面想的是赶紧挣钱。所以最终结果是卢海花留下,王保华和苏月月回家,只不过父女两个各揣着一个小包袱刚走出医院门口,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医院门口的土路上,停着几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车把上挂着网兜,里面装着给病人送的鸡蛋、红糖。一个卖冰棍的老汉推着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个白色的泡沫箱,喊着“冰棍儿,三分钱一根",几个孩子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杨采走了下来,脚上踩着双黑色的皮鞋,手里拿着个小提包,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下了车就看着苏月月。
苏月月的身子猛地顿住,手里的包袱差点掉在地上。自她住院以来,苏家的人除了苏玉山,谁都没来看过她,她谁都没有见过,但每天侧耳还是能听到隔壁来来往往的声音,还有苏爷爷和苏奶奶的声音。这下杨采的突然出现,让她心里有点发慌。杨采径直走到她面前,眼神平静地看着她:“月月,陪我去前面的国营饭店坐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前面有个国营饭店,外面还搭着个小棚子,是个歇脚的地方。王保华赶紧上前:“杨同志,月月嗓子不好,还要赶路…“耽误不了多久。“杨采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你在外面等着,我跟月月单独说几句话。”
王保华看着杨采的样子,心里有点担心。
国营饭店里人声鼎沸,墙上挂着块黑板,用粉笔写着价目表:炒青菜5分,西红柿炒鸡蛋1毛2,红烧肉1块2,馒头2分一个。几张木质桌椅摆得整整齐齐,食客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一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