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拥抱
乾清宫中,朱道崇在案上那一摞奏折中随手抽两本出来,看了内容心口愈发烦闷。4
地方官、言官一封接一封,俱是指斥范光表,说他结党营私,侵吞良田,甚至秋税也要搜刮一重。
朱道崇当然知道范光表不清廉,甚至范光表贪的钱有一部分用于建他的道宫。
可这些天看到折子上列的数,范光表的胃口也太大了!只要范光表不犯大错,朱道崇是不想动他的,左右他是向着自己,会替自己办事的。但朱道崇想到去岁的天狗食日,再看看折子上他贪的数目,不由想,范光表真的如他表现得那般忠心吗?
朱道崇正犹豫不决,太监王德通传史道士来送丹丸,朱道崇让他快些进来。收了丹丸,服下两粒,朱道崇顿时觉得心气顺了不少,他见史道士与平日不同,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他皱眉问道:“是这丹药还是朕有何处不妥?”史道士行了个大礼,跪伏在地:“丹丸是上上品,陛下也龙体康健,贫道只是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朱道崇让他但说无妨,但等史道士一出乾清宫,朱道崇气得将满案的折子都砸在地上。
范光表他是想反了天不成?竞敢连史道士都要贿赂,他是要上蔽天听,下框朝野吗?!<2
“范光表手伸得太长了。“朱道崇面色铁青,终于一拍案几,喝令道:“传旨一一范光表卸去一应政务,留家反省,候朕发落!”范首辅居家反省是震惊朝野的大消息,就连林蕴这个久居乡下的也听说了此事。
林蕴第一反应自然是替谢钧高兴,也替裴大人的证据派上用场而欣慰,但她也不免担忧,谢钧是个太能扛事的人。
他偶有在她面前露出点脆弱,但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在真正性命攸关、血海深仇的大事上,谢钧滴水不漏,泰然自若,绝不会露出分毫的软弱,只让林蕴不用担心,一切他都会解决好。
林蕴不由想起谢钧在杭州同她说起与范光表的仇怨,提及父亲的死亡,他平静又轻描淡写。
但以谢钧的性子与行事作风,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仅仅留家自省不可能让谢钧释怀。
林蕴立于田间,望着成片的麦苗绿茸茸地延展开来,如今长势平稳,简单的记录程庄头也已掌握,无需她再时时盯着。几乎没怎么纠结,林蕴就同程庄头交代道:“我要回皇城一段时日,地里只需保持干湿适宜,若有什么急事,随时去信给我。”她想去陪一陪谢钧,哪怕他可能并不需要,林蕴来大周后的许多关键时刻,谢钧都在,林蕴亦不想缺席他的。<3大大大
户部,谢钧拆开密信,是司礼监那边传来的消息,范光表日日递信给陛下,有时候一天好几封,决口不提贪污结党之事,句句都在表忠心,甚至扬言说陛下不信,他就要以死明志了。
看到最后的那句【陛下或有松动】,谢钧嗤笑一声,这对君臣倒是像有真感情似的。
范光表既有如此真心,应当全了他的心愿才是。谢钧将事情吩咐下去,稍微愣了愣神,不过没停顿太久,朱笔再次落下,一切同往常一般。
不过下值时,刚出门便一眼瞧见走在前面的林蕴,他眸光倏得一亮,唇角还未扬起就又压下,快步近前,眉心微蹙:“林少卿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
林蕴仰头看他,摇了摇头:“地里如今情况平稳,我想着回城待几日,再去翰林院讨教一下编书的事宜。”
知道林蕴没碰见什么难事,谢钧神色缓和,等林蕴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问他今晚是否有空一起用饭时,谢钧便有些压不住笑意了。但他却摇了头,温和道:“今日不成。范光表停职,内阁折子堆得多,实在脱不开身。”
他顿了顿,又主动补上一句:“明日吧,明日我来做东。”见林蕴从善如流地点头,并无不快,他目送她登上马车。直至车帘落下,他脸上残余的笑意才渐渐褪去,眸色沉了下来。有些人,确实得尽快料理干净了。<3
平白碍事。
大大大
夜色深沉,范宅书房中还亮着烛火,范光表在写他给陛下的信,屋内只听得见笔尖扫过纸面的沙沙声。
门“吱呀”一声响,范光表没抬眼,只道:“茶水放桌上吧。”说完没人应承,范光表抬头看,没等他看清眼前是谁,冰冷的剑锋已横在颈侧,冷硬的触感与尖锐的疼痛激得他一激灵,手中笔“啪”地掉落在纸上,墨迹晕成一团。
范光表喉头滚动,冷汗瞬间沁出,若是敢喊,下一刻怕是就要血溅当场,他声音发涩:“谢钧?你千万别冲动。”
范光表一方面觉得谢钧大概是疯了,另一边想尽办法地为自己开脱:“是,我承认,我承认对你父亲的死,我是有责任的!但责任不全在我啊,你当时年纪小,许多事都并不清楚。”
“是吗?说来听听。"谢钧眉梢动了动。
见谢钧搭话,范光表有了几分底气,叫屈道:“我当初没想着毒死皇后,最后下手的是陛下啊!”
“你不妨想想,若真是我自作主张,怎能在宫中逃过追查,陛下为了平息事端,连我胞妹的命都填了进去!这笔账怎能全算在我头上?”范光表语速极快,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