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忘了甚麽?”
黄樱摸摸她的头,“咱们家还没油纸伞呢,下雨可怎生是好?宁姐儿挑两个来用。”
“啊!”小丫头眼睛瞪大了,望着那些油纸伞,有些迟疑,“真买呐?”
以往下雨天儿别的人家都有伞,隔壁威哥儿神气地撑着伞看他们拾粪,她和允哥儿都要淋雨。
她噘着嘴委屈,红了眼睛要娘买伞,娘说“没钱”。
黄樱笑,“买!”
她扛着大青伞,牵着宁姐儿从伞铺走出来,小丫头碎发被冷风刮得乱飞,小黑脸涨得红彤彤的,眉飞色舞,走路都跳起来了。
大太阳天儿,她要撑着伞,撑一把,手里拿一把。
有那小娃娃,羡慕地瞧着她。
可把宁姐儿神气坏了。
黄父也笑了。
“二姐儿你瞧!”小丫头跑到前头,美滋滋地撑着伞,抬头瞧瞧伞上的竹骨,眉开眼笑的,一蹦一跳走路,笑声撒了一路。
黄樱笑笑,又花二十文割了四块豆腐,并一块干豆腐,也就是豆干。干豆腐要卤制、晾晒,价贵些,一块便要八文钱。
还在三伯铺子买了猪油膏、肥瘦肉,花了七百文。
她准备窑炉好了烤些东西,需要大量猪油,她得空儿先准备起来。
走到巷口,瞧见孙画匠的招牌。
孙娘子背上背个小娃娃,正洗衣裳,一双手冻得红肿,瞧见人来,忙在腰间青布巾子上擦了擦,起来招呼,“二姐儿大好了?”
黄樱笑,“托娘子的福。”
二姐儿印象里孙娘子总在洗衣裳,这场景她很熟悉。
宁姐儿仰头盯着小娃娃瞧,得意地转着手里的油纸伞。
孙画匠也没有铺子,就在家中画东西。
照旧是大杂院儿,四五家人口,东屋打孩子,“哇啦”“哇啦”叫,西屋和北屋的在吵架,两个娘子叉着腰,站在台矶上,这个说“放你娘的屁”,那个说“没皮没脸的东西,还说没偷我家油!”
这是很常见的。
几人面色如常,被迎到孙画匠家里。
黄樱打量了下,屋子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跟普通人家还是不一样。
透着一股“雅”。
墙上有字画,还有小匾,写着“四时佳兴”。
屋里还插着梅花。
黄樱道了万福,笑,“我家摊子想请孙画匠画个招牌。”
“也是青布幌子?”
孙画匠四十来岁,穿儒衫,戴顶巾,声音温和,喝的还是茶,忒讲究。
“是呢,青布幌子,写上‘黄家’二字。”
黄樱拿着根木棍儿,蹲在泥地上,画了个简笔小人,头上三根毛,张大嘴巴,大口吃饼,嘴角还掉了些渣。
孙画匠瞧了眼,捋着胡须,“倒是有趣。”
黄樱笑道,“还请画上此物。”
“这简单。”
“不知要多少钱?”
“青布幌子都是一样的价儿,画要加一百文钱,统共是三百文。”
“几日能好?”
“三日。”
两方又到牙人那里做保,签了三份文契,画了押,这笔生意便算成了。
到了家,这次非但不能给娘数钱,还倒贴钱买了铁铛和伞。
加上买砖和牛娘子处花的,统共花了八贯五百五十文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呐。
这还不算孙氏锅具铺子订做烤盘和模具的钱。
他们这几日做生意拢共攒了两贯九百一十四文钱。
扣掉花费,加上谢府赏赐,如今的存款统共四十四贯三百六十四文钱。
用娘的道理,便该将钱一分一分都省下来攒着,像她一样今儿买这个,明儿造那个,钱别想攒得住。
她不敢面对娘的疾风暴雨,让爹去说。
她溜去灶房准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