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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夫妻(4 / 4)

她没往下继续说,因为莫霞章站到了廊下。他微微躬身,“给母亲请安。”

朗太太忙招呼他进来,“霞章来了,什么时候醒的?”“就刚刚。“莫霞章抬了下衣摆跨进来,一路上,置气地看也不看某人。他坐下后,抬手擦汗,想必是跑过来的。朗太太却第一时间发现,“你这孩子,眼睛怎么了?”

文薰闻言望去,只看到通红的一双眼。

当事人却像无事发生,淡淡地解释:“被烟熏到了。”如此拙劣的谎话,朗太太却是能够容忍。

莫霞章也不给人多想,气都没喘一口,再问:“母亲喊文薰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的口齿在“要紧事"三字上研磨,文薰被这份刻意噎得张了张嘴。朗太太还没回答,文薰索性破罐子破摔,借着机会开口,“我正在跟母亲说想同舅舅去一趟沪市,办些事情的事。”朗太太被这话说得晕了,还没细问,她又补充:“我自己一个人去,明天晚上就回来。”

这句话是看着霞章说的。

霞章也回望着她,且笑了一下一一一个十分完美的假笑。嘴上却帮忙说:“母亲,您让她去吧,这也是我的意思。”“这“朗太太被这小两口的一番戏,唱得云里雾里。可她之前能确定他们吵架了。

这才结婚多久呀。

她忧心不已。把女儿女婿送走之后,见二人一前一后,似乎各不相干,急得去找丈夫。

朗老爷听完话,带着思绪沉默后只道:“她要去就随她去吧。年轻人过日子,咱们不要插手。”

胳膊拧不过大腿,文薰吃过晚饭后,还是跟着舅舅、舅妈去了火车站。霞章脸色冷淡地送她上车,“一路小心。”说是关心,连称呼也不带。文薰还未说什么,他就摆出不想听的姿态转过身去,干净利落地离开。

引得她抿了抿嘴,闷着脑袋进了包厢。

到了发车点,火车疾驰。

直至夜深人静。

这是莫霞章婚后独处的第一晚。他没有开灯,而是安静的与月光作陪。一一是,除了新婚之夜,后来两天他都睡在书房。可哪怕他睡在书房,他知道文薰在房里,他心里也是安稳的。

哪像现在这样,妻子跑到外地去闯事业,留他独守空房?想到白天朗文薰的不顾一切,霞章就觉得嘴里发苦。好像是五脏的苦水都倒流了进来。

他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他需要明白,文薰是去办自己的事。她是一个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女子,她拥有自己的梦想,那么理所应当的,她就该拥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秘密。

可从送她上车后就虚度至此的光阴又让霞章忍不住多想: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告诉他的?

他明明就对文薰十分坦诚不是吗?

可反过来,她甚至连句具体的实话都不愿意给。什么家国两全,说得容易,现在还不是为了国而把他这个家丢在这里!如此见外,还说要跟他做一辈子的夫妻!那是哪门子的假夫妻?才一会儿,钻了牛角尖的莫霞章又生出一肚子气。末了,他又给气笑了。

“真是蠢物。"他轻声骂了自己一句。

为什么一定要为了不让他知道编辑是谁,又是哪家报社而争吵?他可以不跟着她去见编辑,至少让他跟着过去,也好和她一起回来。难不成,自己还是那等会行跟踪之事的小人不成?可见还是不信他!

他是有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他不想过于要求她,他不想逼迫她,可他们是夫妻啊。夫妻之间,不就应该互相爱护,互相坦诚,互相信任吗?

时钟的三个指针整齐地指向数字12,此刻已经到了第二天。园子里万籁俱寂,朗家人已经全部睡下,只有生着闷气的莫霞章对着月光下的影子独自清醒忽然,那点月光也被乌云吞噬,紧接着很快下起雨来。莫霞章听着雨点打在玻璃窗子上的噼啪声,担心夹风带雨吹进来浇了文薰的东西,起身出去跑了一圈,把院子里所有窗子全部关上。

最后再度回到文薰出嫁前的闺房。

失了月光,黑乎乎的,到底不美。枯坐在椅子上有些腰背酸痛的莫霞章趁着这个机会,于黑暗中摸索着去开了两个屉子,找来火柴。他将放在床边的蜡炒点燃,试图照亮自己逐渐阴暗的内心。

等到豆大的光照亮眼前,他才发现这是一对喜烛。莫园新房中的龙凤烛在新婚之夜点到天明,已经燃尽,这里的居然还在。还是崭新的。

虽然送了那么多东西去莫家,可文薰房里的物件不见少。又是新婚,那些红绸,红帐子,甚至是满墙的喜字都没人料理。他四下望去,发现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是一对。椅子是一对,柜子是一对,花几是一对,墙壁上的书法是一对…

它们成双结对,只有他是一个人,影子也是一个人。所谓“形单影只”,用来形容他此时的处境再合适不过。莫霞章越想,觉得这屋子里的物什都伙同主人在欺负他。他气文薰不够信任他,又气自己做得不好得不到她的信任,更气自己牛心左性,非僵着一件事跟她吵。

气到后来卸了力气,望着那两株跳动的火光再度落下泪来。失魂落魄,独剩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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