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流,食。
“见了鬼了……”他讪讪。
文照鸾还要接着往下背,惊得裴石忙阻拦:“圣人的话非常有道理,我已经悟了,但是还要再体会体会。你快去忙你的吧!”
“我没什么可忙的。”文照鸾道,“不过明日上午,我的确想去书堂里瞧瞧,听一听齐先生授课。”
裴石一拊掌,“那太好了!你们两个老学究……咳,不是,我是说齐先生很有学问,你与他说一说孔子和他七十二个儿子们吃饭喝汤的规矩,他一定很愿意!”
他现在终于醒悟,为什么阿娘才一刻就把她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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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文照鸾不必再侍奉婆母起居。
对她而言,这没有什么庆幸或遗憾的。实际上,她早已习惯了在中宫的寝殿里、皇后寝帐外一连侍立一二时辰,为她诵读各种诗书子集。
显然,婆母刘氏没有这种高雅的嗜好。因此,文照鸾常年浸染的习惯到此戛然而止。
空闲下来的时间,她开始更加关注裴家的人与事。
裴家在长安京中全然算不得显赫名门,裴家人自然也不在官宦权贵的家眷们结识之列。但如今文照鸾嫁过来,事情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指靠着姻亲,裴家一跃入了权宦之门,却卡在不尴不尬的位置。裴石还没有晋到五品以上的行列,他的家眷也并没有足够的学识与风雅,能让出自名门的夫人女郎们愿意折节下交。
这种影响直接而长远。从近处看,裴家即将出嫁的女郎,无法获得一门称心如意的婚姻;放眼远观,裴家一门的荣辱全系在裴石一人身上,他在宦途没有兄弟子侄相扶持,但凡有些变故,一大家子,立马树倒猢狲散。
文照鸾虽不掌家,但总想做点什么,哪怕是为了自己以后过得更安稳。
她决定先从裴家人的功课学业上入手。
世道日趋太平,重文轻武的风尚便又慢慢兴起。如裴石这样的,就算拿命在沙场换来累累战功,也抵不过风雅士子几句诙谐的谈笑。
因此,要使裴家长兴不衰,至少裴石之后,得有几个子侄以文入仕。
想要学业上有所长进,求取功名,教授学业的先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这也是文照鸾要去书堂瞧一瞧那齐先生的原因。
恰巧陈媪那头送了些洛阳的嘉庆李来,酸甜多汁。文照鸾便教人拿冰镇了一些,第二日清晨,亲自送到了前院西门的小书堂。
这日正值辰时,日光明盛,是家中孩童才入座读书的时候。
书堂里本家的孩童并不大多,只有焦氏的女儿裴沐、裴松的一双儿女裴昂与裴荔,年岁差不多相当;另外还有个凑数的绵儿,是李氏所出,今年才四岁。其余都是陪着念书、一旁侍奉的僮仆小婢,拉拉杂杂,一共十一二个。
文照鸾来时,正碰着几个蔫头耷拉脑的孩子,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学跟去上刑差不多。
她并未事先知会齐先生,今日是突然而至的。到了小书堂外,只见明窗净几,里头已有零零稀稀的几个身影;上首书案旁坐着一个瞿瘦佝偻的学究,应当就是齐先生,埋着头,瞧不大清面容,说话声却很清晰洪迈地传来。
“子子子,一一一,静心矣!静心矣!”
跟着同来的翠袖一脸茫然,脱口问:“先生在念咒吗?”
孩子们一个个进来,取出了笔墨,小僮便收拾书袋,一个个乖巧地挂在廊外一根石柱的钉子上。
每有一个刚到的孩子,齐先生都会念一遍咒:“子子子,一一一,静心矣!静心矣!”
文照鸾不大确定地猜测:“也许他说得是置之榰、已已矣,就是把书袋挂在柱石上,做完后就静下心来……?”
翠袖满脸钦佩赞叹。
已已矣的学童们,早已习惯了,读着书,不像是心静,却像是心死了。
本家几个孩子到齐后,齐先生便开始教他们念书,虽然尽量贴近官话,越地出生的口音却怎么也改不了。
侍读的仆婢们大多却是京畿人口,从小说的是长安官话,陪着认了些字后,总还习惯念官话。于是,小小的书堂里,朗朗诵书声中,便出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口音。
齐先生会偶尔离开坐席,到孩童们之中转一圈,检查课业。文照鸾发现,他走动时总拄着杖,右腿是瘸的,这么一来,便显得愈加苍老可怜了。
但他面上总是带着笑的,偶尔责备学生,褶皱的眼角里也还含着舒心。
齐先生一抬头,望见了后门处立着的文照鸾主仆,忙施一礼,趁着孩童们写字的功夫,过来询问有什么事。
文照鸾便教翠袖把盛满了冰块李子的食盒送去书案边,道了名姓来由,只说是顺道来瞧一眼弟妹子侄们。
齐先生却恍然大悟,“原是中书令文相家中宝眷!某久仰令尊高才贤名,只恨人微身鄙,无由拜谒。今夫人屈尊,我如披拂文相令名之辉耳!”
他说话十分佶屈聱牙,十分费人耳朵。
文照鸾起初以为他不过恭维,谦让了一回,没想到他又说起文坚年轻时曾是那一场的状元,后放在越州做县宰,二人之间曾有过一次年深久远的会面,直到如今还念念不